氏突然膝行几步保住禾嘉的腿,“奴才求您发发慈悲,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是爷的侍妾,爷的格格,我愿意伺候您伺候爷。”郭络罗氏脸涨得通红,她最想说的话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她仰头看向禾嘉犹豫再犹豫才横下心来。“奴才实在受不住这个寂寞了,从白天到晚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奴才觉得这辈子就这么望到头了。奴才绝不会跟福晋争宠的,要是、要是以后奴才真的怀了孩子,不论男女都送到福晋跟前养着。您就当我是一只猫儿狗儿,赏奴才个恩典吧。”
禾嘉看着跪在自己身前,扒着自己的腿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实在有些说不出的无奈,“你是想说没有阿哥爷的恩宠,这日子难熬对不对。”
这话说得太直白,听得郭络罗氏脊背一僵,她下意识就想反驳说自己没有这么想。但抬头去看禾嘉,看清她眸中的威严后就不敢说了。
她既不敢说,那就轮到禾嘉来说:“你身边的绣菊绣梅每月二钱银子的例钱,在宫里要伺候你,出了宫还要跟着你一起去阿哥府。
等到过了二十五得你这个当主子的愿意给恩典,才能出府自行嫁娶。到那时她回了家能说个什么样的人家,是不是也是一眼望到头了。”
“这满宫里的太监,大部分连出宫的机会都没有,他们这辈子大概齐也能看到这辈子老了是个什么样子。”“你每月拿二两银子,十斤猪肉十斤羊肉,四十支羊油蜡烛,十支白蜡烛,每年各色布料针线和一些杂七杂八东西的份例不算在里面,身边还有奴才伺候。”“你要做的不是在我跟前抱怨这辈子是不是到头了,而是既拿了这么多好处就该安分些。不指望你干出什么大事,起码别浪费了粮食,还让这满屋子的人跟你一起倒霉。”
禾嘉自认这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也没耐心心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一个郭络罗氏操心,“别再想这些蠢办法来折腾自己和别人,再有下一回,我就不留情了。”胤俄结结实实在乾清宫里给康熙研了一下午的墨,几个入西暖阁的臣子见万岁爷身边今天站的是十阿哥,有一个算一个都吓得不轻。
万岁爷跟前从没有不要紧的事,哪怕就是端茶倒水的奴才换了一个,也足够他们想方设法打听清楚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现在一向不受重视的十阿哥,突然替了往日太子爷的位置伺候万岁爷笔墨,这里头肯定有问题。是永寿宫开始发力了?还是钮祜禄家的哪位爷要受重用了。眼下温僖贵妃的同母弟尹德是一等侍卫,最小的异母弟弟阿灵阿最近一直有风声传说他要升领侍卫内大臣,两人都是实打实的天子亲信。
以前大家伙都觉着十阿哥母族这么显赫,万岁爷是一定不会重用的。要不然等十爷建府出宫,到时候就算他自己不想争,他身后的势力也一定会推着他往上走。现在看来,万岁爷到底还是更心疼亲儿子。先是让十阿哥入兵部,紧跟着又把永寿宫主位给了一直依附温僖贵妃的戴佳氏,往后等这位爷出了宫,皇子们之间的格局恐怕又要变上一变了。
不过这些事胤俄眼下都还懒得管,刚从乾清宫出来听说禾嘉下午去了后院的事,原本赶着回去吃晚饭的十阿哥脚下一顿,皱眉看向忠喜:“谁又闹腾了。”跟禾嘉口夜相对相处了一段日子,胤俄对她有一些了解。她那次跟自己说的不让在她房里提及后院的女人,并不光是约束自己,她是确实没把郭络罗氏和王氏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管是在正院多弄一个茶房,还是永寿宫的主位娘娘到底是谁,又或者是这次南巡能不能跟着一起去,在她心里都比抓着自己后院的侍妾不放来得重要。胤俄乍一听禾嘉去了后院,第一反应就是郭络罗氏又起幺蛾子了,至于为什么不是王氏,胤俄是真不觉着王氏那胆子小得跟猫儿似的人,还能闹出什么动静来。忠喜嘴皮子利索,胤俄刚进乾西五所的门,就已经把下午的事仔仔细细一五一十给胤俄学了一遍。“主子,奴才从没见过福晋那样的人,还跟郭络罗格格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我们这些奴才在旁边听着都心疼福晋不容易。”
宫里的主子罚奴才,除了极个别脾气不好的喜欢把动静故意闹大,大多数都是罚站罚跪,再不然就是打板子也要打在不显眼的地方。
这种处罚极其熬人磨人,有时候头顶着水碗不能掉,膝盖底下垫着岁瓦片不能动,跪完了第二天还得照样去当差伺候主子,那滋味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说是说不出来的。
至于是因为什么受罚,罚完了该怎么做以后才能不受罚,永远都不会有人跟他们说。只能挨过一次罚才能学乖一点,等到下一次又因为别的事情受罚,才又多学会一点。宫里有些主子甚至会故意吹毛求疵,找各种理由来处罚奴才,她们的理由也很体面,宫里的人不吃亏不受罚就记不住事,就得把苦吃尽了,才能有出头的机会。“既知道你们福晋心善,回去就教好底下的人,不许出去乱说。”
胤俄听了忠喜说的只勾起唇角浅笑了一瞬,就又板下脸来,“今天后院的事传出去一点,你和忠顺忠全就自己去领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