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宜终归不是专门的养荷人员,手法和梅生相比,终究还是有些生疏。
处理打捞网,也没有梅生那般熟稔轻松。不多时,便感觉到手臂有点酸痛。
她捶了捶肩脊,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看向梅生,随后又望向这片荷区,“梅叔,我感觉我在这有点儿拖您后腿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梅生笑呵呵的,“我和你梅姨不说做了几十年,但十年总归是有的。要是你今天能赶超我和你梅姨,那我们或许还得反思一下自己了。看看是不是我们的方法有问题,还是老了,身体机能下滑,比不得你这个小年轻了。”
周颂宜被这番风趣的语气逗笑,“以后要是空闲,我没事就回来和你们取取经。”
她费劲将网拉上船,蹲下身体,甩了甩稍微酸痛的胳膊肘,坐在船心休息。
回身看了下还在处理这处枯荷的梅生,“到时候你们别嫌我烦、帮倒忙就好。”
“怎会。”梅生摆了摆手,将这网荷茎拉上船尾。
脱下手中的一只深绿色的橡胶手套,从船心走去船尾。
从船尾平放着的竹篓里捞过一瓶矿泉水,递给一旁趴在船沿、欣赏湖面粼粼波光的周颂宜,“太阳出来了,补充点水分。”
“谢谢梅叔。”
周颂宜伸手接过。
日头出了山顶,晴阳晒得人睁不开眼,鬓角的发丝被细汗打湿,粘在侧颌。
她胡乱擦了擦,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
余光瞥见湖岸上那抹熟悉的身形,转头对梅生说:“湖岸边的那个人,好像是梅姨。”
“嗯。”
梅生瞧着不远处的身影,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些事,“方才我们出来得急,不然也该和你梅姨一样,带上一顶草帽。”
“这太阳出来了,确实会有点儿晒。”
闻言,周颂宜才有点后知后觉。
起初只是觉得热,但忘记了晒这一茬事,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做好防晒准备。
船已行至湖中央。
天光明晃,湖面空旷,视野一览无遗,的确没什么遮荫纳凉的好去处。
要想进行物理防晒,最好的方式就是赶紧离开。
不过虽然日头有点晒,湖风却是舒适。周颂宜抬起自己的手臂,用手臂遮在自己的眼前,避免阳光直射入眼睛。
船身轻微颠簸,她坐在船心,有点儿犯困了。
昨天靳晏礼发神经,拉着自己搞到下半夜,今天早上又起了一个大早,精神告罄。
彼时,梅婷划着桨,原本停在湖岸边的船只,此刻渐渐向他们的船只靠拢。
她的头上戴着一顶草帽。
日光下,她的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刚一过来,就开始数落梅生,“你说说你,来得这样急,连帽子都不记得拿。”
“我这不是一时忘记了,”梅生挠了挠后脑勺,注意到她放在船尾的草帽,“你拿过来了?”
“嗯。”
梅婷弯身,将自己特地取过来的帽子递了过来。
递给周颂宜时是和气的,给梅生的几乎是随手扔到船中的。
两人是亲兄妹,周颂宜自打出生时,他们便在周家了。
这二十年间,还是第一次见梅姨毫不遮掩对梅叔的嫌弃,有点忍俊不禁。
她使劲抿了抿嘴角,才将险些溢出的笑憋了回去。
接过梅婷递过来的草帽,眼尾微微上扬,道了一声谢。
她一手捏着帽檐,准备扣在自己的脑袋上,一手又摸了摸发顶,才发现这一会的功夫,头发都沾上阳光的温度了。
梅婷瞥见她的动作,不赞同的语气对梅生道:“现在太阳出来了,待会光线只会更强烈。你说说你,自己晒惯了也就罢了,颂宜能和你个糙老爷子一样?”
“人老了,这记性也就不好了。”
梅生等她絮叨完,朝颂宜瞥去无奈的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梅婷也笑了声。
说够之后,她突然叫了声周颂宜,“颂宜啊。”
周颂宜:“?”
“方才我在荷区附近瞧见晏礼那孩子了,他问我知不知道你去了哪里。看样子是找你有事情。”
周颂宜脸上的笑容敛了下去,“您怎么说?”
梅婷没注意,顾自继续道:“我那时也不知道你和你梅叔两人到这儿来了,说让他自己联系你问问看。他没和你说吗?”
“也许是临时有其他的事情去了吧。”周颂宜不想继续关于他的话题,“我们还是别管他了。方才还在这和梅叔说,我该向您们取点养护荷花的经。”
“现在正好您过来了,我就在一旁好好观摩学习,还希望您别要觉得我在这儿是拖后腿呢。”
“哪会呢。”梅婷眼尾绽开褶皱,眼睛虽然有岁月的砺痕,但却有神,“只要你有兴趣,那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怕你最后觉得我话太多了。”
“您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