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储君,她还不敢如此胆大妄为地透露真实想法。
明素簌念头一转,拱手行礼道:“殿下,臣妇有一不情之请。”
楚衡听清她的自称,有些别扭:“……何事?”
“赏菊宴上,臣妇与诸家女眷闲谈,竟得知有不少官宦世家,似参与嘉淳公主之事,恐怕此事牵连甚广,若轻易掀开,会引起朝廷动荡。还请殿下三思后,再采取行动。”
太子方沉浸在寻得赃银的喜悦中,听此一言,心中倏沉。
他身为未来天子,虽不怕得罪几个大臣,但若是将整个勋贵集团的利益都动摇了,于他也是大为不利。
身为太子,他早就推测胞妹楚璇所言的“圣上密令”,应是子虚乌有。她只是想借此笼络朝臣、贵族,与她一同加入这贪污之事。
他妹妹所想倒很完备。
既然自己人已经贪污,且被陛下盯上,那干脆让更多人参与其中。这些人在朝中举足轻重,定会借权势官官相护,最后不了了之。
若是已有不少人参与,那此事就难办了。
楚衡张了张嘴,欲回答明素簌之言,可心中却无合适计策应对。
这段时间他严查工部,却毫无进展,已受父皇多次冷眼,他甚至疑心群臣也在背后议论他。未曾想,他是完全找错方向,白忙活一场。
此时,迎上明素簌似看穿他内心想法的目光,楚衡深觉,这比他自查案以来面临的任何质疑,更为窘迫。
“若殿下有任何吩咐,夫君与臣妇皆愿为殿下效劳。”
明素簌见好就收,立即给太子递台阶下。
太子闻言,如蒙大赦,旋即颔首:“那孤就将此事交由你们处理,务必安稳臣民之心,便于孤收缴赃银。”
两人行礼应承道:“谨遵殿下指示。”
明素簌俯首行礼时,都快抑制不住面上的无语。
合着让他们做坏人,太子在背后收渔利。这般处事,日后真能服众臣之心?
此时,她身旁的蔺昭淮开口,状似寻常的语气中带有一分不容置疑:“殿下,如此一来,臣便无法掩人耳目,暗中探查了。”
确实如此,毕竟他们接下来还要与官宦世家打交道,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了。
“那便摆到明面上来,你本就在此案中立下大功,孤又并非小气之人。之前孤只是为便于你行事才如此命令,如今真相明了,不必继续这般了。”
楚衡有些心虚,他忘了,明素簌应当也对此事知情,他并不想在她面前是一个嫉妒属下的储君。
他向来贤名远扬,心怀大度,怎能计较这点功劳。
思及此,楚衡又补了一句:“之后查抄玄铁营之事,也交由蔺少詹事。”
既然他让蔺昭淮不再暗中查案,那便物尽其用。查抄玄铁营,势必会得罪谢家,就交由蔺昭淮处理。
“是。”蔺昭淮领命。
三人商榷好了,便就此别过。
月华如水,明素簌坐于马车内,斜靠着望向窗牖外的远景,好似陷入沉思。
其实她有些困了。
“接下来,夫人可还要继续插手?”
蔺昭淮的清朗嗓音,让她自困意里清醒几分。
看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插手此案,并非只是好意相助,而是另有目的。
“自然,”明素簌不动声色,懒洋洋道,“夫君应当不会计较我在旁添乱吧。”
蔺昭淮看着她,琥珀色眸子中波光粼粼,盈着笑意:“夫人说笑了,今晚你可帮了大忙,我感激都来不及。”
确实,她可不止帮他查案,还让他从案件暗处走到明处。
明素簌从小跟着她爹学了不少,她好歹知晓论功行赏的道理,蔺昭淮不应如此被埋没,她就设法帮他一把,方才他也默契地把握好机会,此乃双赢。
她助他解决此事,很是心安理得地受用了他的赞语。虽然她笃定,蔺昭淮自己定有其他方法,同样能破除死局,但她也算是为他寻得捷径了。
“还有多久回府?”她已经困得不行了。
蔺昭淮掀开车帘:“眼下已至朱雀大街,约莫一刻就到了。”
只有一刻……那她就勉强忍忍,回去再睡。
“夫人若是困了,也可靠着我浅眠片刻。”
蔺昭淮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
明素簌可疑地看向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面上也有几分不自然,似是有些懊悔方才所言。
看得他不自在,明素簌就自在了。
她赶在蔺昭淮反悔之前,笑着答道:“好呀,反正夫君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事了。”
她靠了过去,但尽量不贴太紧。她与蔺昭淮还没熟到那种程度。
果然很舒服,就像上个月那次。
明素簌很快陷入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