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低头细看,不知道是不是心生疑窦的原因,她下意识觉得那是一只极危险的手,每一根绷直的线条都似乎带着戾气,可以清晰地看到苍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指骨关节泛出森然的寒意,连带腕上松垮垮戴着的碧绿珠串也一并浓碧得诡谲。
胡不归举着手任她打量了半晌,道:“怎么还不落笔?给我看手相吗?”
元恕猝然回神,打着哈哈低声道:“那需要看手相啊?大哥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看就是天生的富贵命。”
“天生富贵命?”胡不归被这个说法逗笑了,可笑中又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嘲讽,“我也想要花开富贵,一生平安,奈何天不遂我愿,所欲皆难全。”
元恕随口胡扯道:“全不全的关老天什么事,得自己争取,这叫人定胜天,造化自我。”
末了,她难免好奇胡不归到底所欲何物,虽然她心里总偷摸叫他便宜大哥,但他哪哪儿看起来都贵极了,这么一想便压低了嗓门问:“大哥,你有什么心愿可以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实现,你知道我也是有些本事的。”
乘坐渡船前,元恕跟着三傻东奔西跑,上到驱邪逐恶,下到治猪鸡瘟,捞了一笔愿力的同时,也飘飘然起来,觉得自己可能耐了。
“我……”胡不归薄唇微启,眸光粼粼地浮动了两下,语气莫名放轻,似乎怕惊扰了什么,“我很满意现在的日子,这大概是老天对我最后的仁慈。”
“什么叫最后的仁慈啊?”元恕拧起眉头,这话听着怪不吉利的,以至于她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股躁意,“你不想告诉我,可以不说。”
语毕,她一把扯过便宜大哥绣着竹枝暗纹的窄袖,低头,在他手背上无比细致地画了一道驱邪符,血红的朱砂,苍白的肌肤,凭空生出一种诡异妖艳的冷厉与美感。
元恕眨眨眼,问道:“感觉怎么样?”
胡不归也眨眨眼,反问:“你期望我感觉怎么样?”
顿了顿,他补上一句:“我驾船脱离雷海后离开了一阵,与其怀疑我,不如想想那在幕后种下奴隶印的人究竟是谁,又是冲谁来的。”
“!!!”
一下就被看穿试探,元恕尴尬地挠脸。
胡不归把手背到生后,又绕了回去:“这个愿望可以攒下来吗?什么时候我有想要的了,就来找你。”
元恕心想这也没什么,便点了点头:“好。”
毫无征兆间,头顶忽然划过两道璀璨的金光,仿佛两把宝剑并鞘而出,刹那撕破晦暗的苍穹,留下长长的金色裂痕,凝而不散。
杜子腾扬首眺望,疑惑道:“那是什么?”
韩梦真眯起眼睛:“流星吗?我又觉得像之前净明道的唐掌门‘嗖’一下御风而过。”
元恕看着两道金光坠落的去势,心中无端一动,道:“是琉璃京的方向!走走走,快跟上去看看。”
话音未落,她便迈步火急火燎地追了上去,杜子腾苦兮兮地垮着脸,被韩梦真一把拽起,然而,四人没追多久,一阵磅礴的劲风横扫而来,元恕首当其冲被撞得连连后退,杜子腾和韩梦真更是直接倒飞出去,胸口像是被重锤砸中,五脏六腑生生地钝痛,几欲吐血。
元恕脚步踉跄,还没站稳,便甩出两道锁链,把二傻拽了回来。
胡不归凌风而立,抬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道:“……好像有人打起来了。”
“???”韩梦真在呼啸的风声里拔高嗓门,“难道是那群去找长生不老药的修士?她们遇到昭圣妖后了?不对,那群修士看起来修为也不高。”
杜子腾揉着胸膛,龇牙咧嘴地呻|吟:“动静搞这么大,那个妖后多半不比十大阴帅差,老祖宗,我们要不撤吧?”
不等元恕骂她,韩梦真先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道:“你有点儿出息,行不行?”
“我……”
“别废话了,赶紧跟上!”元恕没闲心听他们扯皮,心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催促着她快些过去……
飓风拂面仿佛实质般碾在身上,四人顶着巨大的压力前行,步步艰辛,旋即便见一道金色的闪电从天而降,远远望去,仿佛天地间长出了一颗枝繁叶茂的金色神树,纵横加错的茂盛树冠向四面八方撑开,托起暗沉沉的穹顶。
轰隆——
滚滚雷声响彻天地。
“又来!!!”杜子腾脸色瞬间煞白,“在船上还没被劈够吗?老祖宗,我们回吧!!!”
谁也没听到他的声音,雷霆连天,狂风大作,周围浓稠厚重的血雾开始汹涌流转,仿佛有千军万马席卷而来,衬得四人如同蝼蚁般渺小脆弱。
“你们都过来!”元恕几乎是咆哮呐喊,声音湮没在怒雷狂霆之中,“我们把手牵在一起,免得被狂风吹飞了。”
刚说完,旁边一株怪枝柳被连根拔起,大风车似的一通旋转,势如破竹,横扫八方,“嘭嘭嘭”几声惊扰接连把分散的四人撞得人仰马翻。
元恕:“!!!”
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