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极其沉稳的人,此时难免也会觉得心里没底。视线顺着文件夹推过来的方向瞟过去,不自觉呆住,他反应迟缓,隐约觉得沈诗岑手边的那只包,盛怀宁好像也有。就是之前误挂在他车外后视镜的那只,尘灰色。唯一的不同,是搭扣上少了一整圈的碎钻。贺尘晔眸中忽闪的璨耀光芒,来得快去得也快,转而被不显山露水的防备取而代之,伸直的手臂在半空中停滞了下,才不甚情愿地翻开了文件夹。
摆在最上方的,是一张他在百信证券的人事信息。再往下,将他二十八年以来的所有,全都罗列了出来。学籍信息、档案信息,应有尽有。
他完全不觉得意外,昨晚答应赴约,就已经提早想到了会是这一遭。
从鼻息里哼出一声,久久才道:“她...也知道了?’与盛怀宁的那通电话结束过后,手机便一直沉寂到了现在。贺尘晔不是没想过主动,只是在如此多的不确定性面前,再多的勇气都被消之殆尽了。
好在的是,沈诗岑莞尔,摇了摇头,说:“我相信贺总是聪明人,肯定知晓我的来意。’
贺尘晔自然知道。
他飞快合上文件夹,一举一动,将教养和规矩刻画得淋漓尽教。相视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
贺尘晔从沈诗岑的眼里读懂的,不止是身份上的差距,还有许多横亘在中间,纵使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抹去别人眼里对他的那份嫌恶和厌倦。
他心头猛跳,手指搭上透着温热的茶杯,不甘示弱,反击道:"一直听闻太和集团盛董事长的太太手段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诗岑始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算是琢磨出来了,这是要撕破脸的意思。
她索性也不再佯装下去,唇线一扯,眼神里不屑与讥讽混杂在一起,“我很好奇,贺总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处心积虑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盛怀宁。’
贺尘晔敛眸,五指不自觉拢紧,半点思考都无,说完又补充,”我只要她。
闻言,沈诗岑掩唇低笑出声,仿若几秒钟前所听到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捏起茶杯,递到嘴边浅饮过后又放回原位,"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贺总难道是想告诉我,你辛辛苦苦谋划这么多年,就只想要宁宁?’
低声叹过,随意往后靠上椅背,不知想到了什么,这次没有丝毫恼意,“宁宁一贯善良,又容易心软。她对任何人都不会抱有防备心,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我可以给足你时间,妥善解决掉你俩之间所有的事情。'
“希望贺总不要让我觉得为难。”
贺尘晔呼吸不由自主一顿,态度软化了许多,“如若我不愿意呢?"
沈诗岑下巴一点,眼神自文件夹扫到他的身上,用着正经的语气,说出让他心惊胆战的话。
她说:“你觉得,宁宁会在宠她疼她的父母,还有居心叵测哄骗她的人之间,选择哪一个?'
贺尘晔承认,他动摇了。
在盛怀宁的面前,他伪装太多,将自己包装成出身高贵、家境优渥的成功人士。
自卑二字,看似与他不沾边,实则陪伴了他许多年。他撑着沙发站起来,刚准备离开,便见对面的人,目光径自掠过他,定定地望着不远处正门口的方向。
贺尘晔下意识跟着回头,在看清之后又跌坐回了沙发上。门廊挂着的珠帘,随着侍应生的拨动,在光洁的地板上闪过星星点点的碎光。
盛怀宁右手拎着包,刚好可以使自己与身旁的男人,保持着舒适的社交距离。
迈上台阶时,她左手撩起裙摆,露出脚上跟裙子同色系的丝绒高跟鞋,交叉绕过脚背系在踝部的大朵立体玫瑰花,独特、性感,十分与众不同。
几乎是她刚刚踏入餐厅,就有无数道目光不约而同投落了过来。她浑然不觉,这其中还有贺尘晔和沈诗岑。陆家的小公子陆轩霖,早上就在中环忙工作,结束后就直接来了餐厅。
对于盛怀宁,他早有耳闻。
谁不喜欢美好的事物,他同样不能免俗。
在碰面前,他在圈内没少打听大小姐的喜好。众人只提醒他多加小心,别惹恼了盛怀宁,不然初始印象有多好,都会瞬间化为灰烬。
陆轩霖时时刻刻记着,反倒显得自己刻意了起来。他颇殷勤地,又是帮着挪动椅子,又是端茶倒水,给予了足够的尊重与关注。
结伴过来的路上,盛怀宁应付得过于劳累,她怎会听不懂男人一直在旁敲侧击,只为了打听她的喜好。
她态度不温不火,想着同为在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少爷铁定没被这般薄待过,指不定会恼羞成怒指责她没礼貌。没成想,对方不止不生气,还竭尽全力地照顾着她的情绪。穿过用帷幔单独隔出来的走廊,内里金灿灿一片,看着很有格调。
靠窗摆放的小方桌,下面洒了不少白色米石做装饰。盛怀宁脚上的细高跟鞋足有十厘米,猛一踩上,脚下不稳,不由往旁崴去。
陆轩霖眼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