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虎还没有看清江秋儿的脸,眼前忽然多了一道黑影,仰起头,对上赵蛮子似笑非笑的脸,“原来你欠揍。“说罢,歪歪脖子,作势要对他动手。
他吓得屁滚尿流,连妻儿都顾不上。
妇人哭了老半天,见无人应她,抬头正好看到男人跑走的一幕,旋即又看到人高马大的赵蛮子向她走来。她身子一抖,立马抱着儿子跑了。
江秋儿看他们都走了,冷哼一声。
秦老告诫他们,“往后行事,定然小心为上。这次来的是一对夫妇,下次若是来了一群老弱妇孺,索要粮食,恐难周全。”
赵蛮子明白这理,沉思道:“我明白了。”江秋儿也明白这天下大乱,礼义廉耻在饥不饱腹的百姓眼里,早就抛之脑后。她之前不也是,想到那段流亡的日子,简直头皮发麻,不敢再想。
翌日,他们一早醒来,想要接着赶路,昨天那对夫妇忽然冲到他们面前,又不敢靠近,随后在他们警惕的目光下。
竞然将怀里的男童扔在地上。
“你!“江秋儿不明白他们想要作甚,但男童毕竞是个稚子,却被亲生父母扔在地上,大言不惭地道:“这孩子我们养不起。”
“你们给我们一块肉,这孩子我们就卖给你们。”江秋儿听到此话,内心涌入怒火,瞥向男童,也不知男童之前遭遇多少非人折磨,在听到亲生爹娘将他当成货物买卖,丝毫没有反应,依旧呆滞的一言不发。她气得牙关发抖,作势要出口气,但赵蛮子攥紧她的手,低声道:“别气。“话是这般说,但江秋儿看到他腕骨青筋突出。
看样子他也被气到了。
江秋儿见到这一幕,恢复了神志,没有贸然开口。秦老见过人世间的是是非非,倒也没想过会见到买卖孩子,仅仅是为了一口肉的夫妇,该恨作为父母的狠心吗?是该恨,可恨的同时,秦老对乱世的残忍,愈发不满。但他强压怒火,镇定自若,望着那对狠心的爹娘。身为娘亲,妇人不敢直面秦老苍老的双眼,马三虎却敢用贪婪的双目,迎上秦老的眼睛。
他搓搓手,期待秦老他们的回应。
秦老平静地扫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知发生何事的男童,再看一眼赵蛮子他们。
赵蛮子攥紧了江秋儿的腕骨,锐利的双目多了困惑,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想为何会有这一幕,是他们不该吃肉,才会发生这一幕,还是说,错的本该是他们这对狠心的爹娘,亦或者是这世道。
秦老思绪万千,又看向江秋儿。
江秋儿年纪轻轻,涉世未深,但也知道不能如这对狠心爹娘的意,不是因为他们心狠,而是他们照顾不了一个孩子,若是这次开了口子,好心收养,以后呢?故此她不知如何开口,不断思忖。
秦老心下有了定夺,这事就由他来做主。
“你们走吧,我们没有多余的口粮和”
马三虎却咧嘴一笑,浑浊的双眼是一览无遗的贪婪。他也不想对儿子这般残忍,可世事无常,儿子没了,以后再有,可肉没了,下次就遇不上了。
马三虎已经忘记自己多久没有吃肉,但他犹记那群官兵冲进城池,奸淫掳掠,放火烧城池。城中没来及逃走的百姓都被困在其中。他抱着儿子和女儿,听着城内的惨叫,闻到那烧焦的肉香味,恶心感顿时涌入心底。之后他带着妻子和子女,一并逃到并州一带,路途上,一个女儿被饿死,一个则是病死。
起初,他也恨过这苍天,也恨过为何自己要遭遇这一切。
但伴随生离死别,马三虎逐渐麻木,他与妻儿继续游走在乱世之中,久而久之儿子变得不说话,像个呆子,他也不管了。
谁知道哪天儿子会不会也饿死或者病死。
马三虎早已做好迎接这一幕,可当路过此处,香气扑鼻的肉香,将他的心神勾住。
这肉香不是之前在城池闻到几乎要让他呕吐的味道。他心驰神往,回去跟妻子说了这件事。
妻子并不反对,毕竟她也很久没吃饱了。至于儿子,管他呢,老天爷都不管他们是死是活,他们哪里能顾及到儿子。
于是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马三虎之前就瞧出,赵蛮子他们心中还残留善意,没有像他们一样,眼底全是麻木,故出此下策,如今见他们不愿意。
他当即一脚瑞住亲生儿子的胸膛。
当着他们的面殴打不足四五岁的男童,尤其还是马三虎自己的亲儿子。
江秋儿瞠目结舌,恶心感涌入心间,竭力出声,“住手!"她想要让行凶的马三虎住手。
马三虎却得意朝她一笑,用力踩住男童的手掌。本一言不发的男童顿时尖叫出声。
“爹一一”
妇人好像残存了一丝良善,不忍直视地垂头。这一幕幕,江秋儿犹如置身寒冬腊月,乱世下的残忍,无时无刻令她寒心与惧怕。
“我打儿子,关你们何事。“马三虎激动地叫嚣。他看出来江秋儿的不忍心,贪婪地大笑,“想要我松手,除非给我肉,或者把驴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