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似梦似幻的美景,颇为懵怔地看向声源。
纪允平阴沉着脸,浑浊的眸子里尽是阴鸷,连带着说话声都阴恻恻的:“你哪儿来的这扇?”
他越恼怒师辞便越有底气,闻言浅浅勾勒出一抹微笑。
移开折扇,她直视纪允平的眼睛,一字一顿:“归都督所赐。”
尽管心中已有猜想,但听闻她亲口确认,纪允平怒极,指着师辞骂道:“贱妇!无媒苟合你还真敢说!”
这一番指责,不知道的还以为说这话的是什么守礼知矩的。
师辞险些笑出声来,收扇的动作缓而又缓,生怕谁人看不清似的。
低下头,佯作为难:“承蒙王爷厚爱,民女不胜感激。只是......”
她说话向来不缓不急,似轻风拂荷,似清泉击石,甚是动听。
可在此刻的纪允平听来,只觉怒从中来。
但盛怒之下,却又离奇地冷静下来。
然后,彻然大悟。
纪允平眯了眯眼。
难怪一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的归遇会突然插手管他的事,原来症结竟是在这儿......
早上听幕宾说起兵马司那头的消息时,他还为此心慌了一下,毕竟归家作为世代天家近臣,归遇突然对他发难,难说背后有谁的授意。
眼下看来,兴许是他想多了。
如果只是为个女人,那可就好办多了.......
这么想着,纪允平平静不少。
再看向师辞时目中虽有可惜,但到底是少了令人生厌的急色。
急色虽无,垂涎仍在。
“可惜了你的这张好面孔......”
然而话说到一半,他忽地一愣。
不知是因为想到了什么,纪允平直盯着师辞的脸看了半晌,若有所思。
良久,他忽然大笑出声。
“倒是本王的不是了。”
纪允平复又坐下,揽过一个美姬狎昵地捏上一把,把人引得娇笑连连方才继续说:“既你二人情投意合,本王也不好拆人姻缘。”
“不如这样,本王与你打个赌。”
不等师辞应声,他自顾自说道:“明日世子生辰宴,只要归遇现身,本王便将你毫发无伤地送还给他,如何?”
京中谁人不知归遇其人从不愿赴此类多是人情往来的宴会。
师辞心道纪允平果然对她的一面之词并不尽信,虽暂时让步却仍虎视眈眈,还要再借明日生辰宴试一试她在归遇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
可惜,这个赌,他输定了。
归遇他一定会来。
师辞心下一松,福身道:“多谢王爷。”
美人在前却只能看不能碰,纪允平心仍痒痒,索性眼不见为净,一挥手道:“你且回院里去吧,明日本王自会使人唤你。”
师辞已经达到了目的,闻言不多停留,即刻告退。
可走在回去的路上,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事情进展得未免太过顺利了些,依纪允平的性格,不应该。
快要下桥时,她下意识回头往泠心亭看了眼。
隔着不近的距离,师辞能明确感知到纪允平正在看她,那是一种极其不怀好意的目光。
师辞蹙着眉头收回视线,心中忽地生出些惶然与不安来。
*
陆无缄随绪言来到靖国公府。
归遇正等在乐善堂。
他一整夜没睡,眼睛多少有些酸涩,便阖着眼缓缓揉捏着眼圈周围。
“什么大事?这么着急找我?”陆无缄迈过门槛,丝毫不见外,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大剌剌地问。
归遇睁眼看过去,也不绕圈子,“如若昨天没有那场意外,我不欠你人情,你预备如何说动我去那一趟?”
听闻,陆无缄自己倒茶的动作一顿,转眼间纨绔气息竟然清空。
他放下茶壶,默然从衣襟里摸出一物,攥在掌心挪过去。
直到送到归遇眼前,方才缓缓展开五指:
是一段陈木树枝。
归遇垂眸静静看着。
片刻,倏地抚面笑了。
果真无法拒绝。
原来,一切都是定数。
见他明白过来,陆无缄也笑。
收回手,万分珍视地将树枝放回身上藏好:“就知道你不会忘。你那节呢?还在不在?”
“当然。”
陆无缄抻直了腿,叹一口气:“颂和哥当年把一根树枝一分为三,他一段你一段我一段,说这是我们三人间的信物,若哪一日见到了......”
“若哪一日见到了,”归遇接过话音,声极低,“不相问不相疑,必助之。”
没想到归遇会主动接话,陆无缄侧目看了一眼他。
这的确是他们三人的约定。
但其实当初归逶的原意,基于一个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