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子是什么她不清楚,但能发卖人之处自然不会是什么好地方。洛念转身就跑,为首的歹人立马追来。
腿长不同,洛念拼进全力也还是被三两步追上。那人一把揪住她的后领,将她往地上重重一摔,啐了一口:“他娘的,还敢跑?!”
其余几人吊儿郎当踱步而来,其中一人道:“疏于管教。要不我们先......”
“不可。”有人出声打断,洛念还以为他良心发现,听到了一丝转圜的可能。下一刻,这人却狠狠掐断了她的希望:“雏儿才能卖个好价钱,哈哈哈哈。”
洛念如坠冰窟,深深的绝望包裹住她。
她无措,又毫无反抗之力,唯一能表达不满的只有那双漂亮的眼睛。为首之人垂眸看她,对上她溢满愤怒的眼神,怒火中烧,手中拳头挥起:“臭婊......”
有人一把握住了他即将落在洛念脸上的拳。
半晌未等到预想之中的痛感,洛念缓缓睁开眼,看见了那个人的背影。
天蓝色的长袍随风而起,轻柔地拂过她的手臂。不算宽厚的肩膀为她遮蔽了所有危险,拦截了她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还只能算是个少年,清澈而明亮的声音如同他的出现般,如同一缕清风。
她听见他说:“让开。”
那时,她还不知道这个人即将成为自己的师兄,在漫漫时间长河中成为她心尖最在意的牵挂。
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青竹泛黄,落叶堆了一地。秋意满袖,风动云涌,几招过后,歹人落荒而去。他回过身,那双曾浴过火生了茧的手朝她伸来:“别怕,我是来接你的。”
人间水流不息,山川入云。或战火蹉跎,或心生百相。
而整个世界,她只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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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礼蹙眉望向夜鬼,口中却询问着洛念:“没受伤吧?”
不知何时,他已经变了声,凉薄、清冷。偏偏此刻带着沙哑,让人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有丝低柔暗藏其中。
洛念伸手揪住他的衣角:“师兄,我害怕。”
季清礼知道她没多害怕。
整个照月宗都觉得他们不熟。毕竟人前,他们连眼神都鲜少对上。
可只有他们二人时,恰又全然是另外一种关系。
季清礼觉得,世上没人比自己更加了解洛念,洛念亦如是。四下无人,天地诺大,这些年看似最为疏远的,实则才是最亲近的。
洛念的撒娇像是小猫挠爪,听得他心痒。他做不到无视,只能宠着:“那怎么办?”
夜鬼还在被压制着。季清礼什么都没做,它却像被万千锁链束缚,动弹不得。
闻言,她竟然真的思考了一下:“帮我出气。”
季清礼觉得好笑,这事分明用不上他来做——洛念看似祭符境,实则与他一样是为元婴,这些他都知晓。
不过,除去洛念本人,也只有他和宗主知晓。
方才那些红光是她的伴生兽鬼蝶所化。若有旁人在,她断不会使用——拥有伴生兽的灵兽师修为皆在元化境之上。
不过既然她发话了......
他额间天眼微张,天地霎时结满白霜。嫩绿的柳条上挂满雾凇,冰雪凝结,洛念站在他身后,端详着他侧颜。
寒冰自脚底拔起,节节上攀,竟有将夜鬼冻住之势。
季清礼为人看似随和,其实很是强势。法相由心生,他使出的招式狠厉,亦无破解之术。若被完全冻住,便当真灰飞烟灭了。
而洛念,她的攻击要靠灵兽,摄魂要靠自己这双眼睛。
两个人站在一起,足以让夜鬼灰飞烟灭,天神来了也挡不住。
意料之中,第一层冰结成时,有人跌跌撞撞赶了过来。一身素衣,发髻低垂,不是鞠咏诗又是哪个?
她跑几步跌几步,神色俱是慌张。洛念都有些看不下去,想劝劝她大可慢慢来,这冰要结满三层才奏效。
鞠咏诗猛然冲到夜鬼身前,身若柳絮,看着手无缚鸡之力,实则握起拳头就往冰上砸。砸了几下发现没用,她眼神四处飘散,发现搜寻不到可以借用的器物,第二层冰又向上蔓延,咬咬牙,握拳更加用力。
白皙的手一点点泛红,最终破了皮,流下鲜血。
这回洛念是真看不下去了。
她伸手一捞,一根环环相扣的银链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她缓缓走到鞠咏诗面前,递给她:“你需要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