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而麻木。她瞪大双眼,怔怔地看着,一动不动。
突然,身后督造的差役往他身上狠狠甩了一鞭子。他踉跄了一下,狼狈地扑倒在地上。
在下一鞭子甩过来时,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换一个方向继续铲土。随着他的转身,沈棠宁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张脸上溅满了泥浆,蓬头垢面,拉碴的胡子堆满下半张脸,如果不是那
张脸上熟悉的轮廓,那双漂亮的狭长的凤眼,她几乎对着他的正脸都要认不出什污,挥汗如雨的佝偻背影逐渐重合。
记忆中他白马银弓,英俊不羁,意气风发的模样,与如今在泥地里满身脏泪如雨下。
沈棠宁突然捂住嘴,转身跑开。
“阿瞻,阿瞻?阿瞻.....
恍惚之间,谢瞻好像听到有人在温柔地呼唤他的名字。有多久没有听到有人唤他“阿瞻”了?
这半年来,他的名字不再是谢瞻,三镇节度使,谢将军,镇国公世子。变成了"罪臣”,“庶人”,“哑巴”。
“阿瞻你在哪里,阿瞻
那道熟悉而温柔的声线仿佛又在他而耳旁响起,还夹杂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和哽咽呼喊。
他猛地回头,大门口却一人也无,只有两个雷打不动看守的差役。他口中喃喃道:“宁宁,宁宁....
他扔了手中的铁锨,抓住一个人就问:“你听没听见有人在叫我?’那人唬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啊!啊?你你会说话?'谢瞻又抓着一个人问,那人不耐烦地啐道:“我呸!我他娘怎么知道谁叫你名字!我看你真是疯了,就你这个疯癫样儿,哪个来找你,趁早你死了省事儿!
“都给爷散开干活,爷看你们是想爷抽死你们!”差役叱道。众人都害怕差役的鞭子,连忙散开该干啥干啥,没人再搭理哑巴。下晌,到了下工时分,犯人们都散了,有些家里老婆孩子跟着一起来流放的就回家吃饭,没有老婆孩子的就在卷棚里领一碗稀粥和一个馒头吃。犯人们也拉帮结派,平日里就哑巴一个人在卷棚独自吃饭,从不和人说话。今日他不知怎么了,差役一打开木门他就朝着外面飞奔而去。众人们都十分纳罕,一个道:“莫不是他老婆来看他了?他是做大梦呢!
另一个嗤笑道:“就他那个邋遢样儿,光顶个个儿,能有女人跟他?我瞅谢瞻一路跑,一路狂奔,离家越近,他心里却越恐惧。他既希望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在梦里,至少还能看见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美丽面庞。
又希望自己不是在做梦,因为梦醒了,他也该醒了。他不该奢望自己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即使他多么想能继续作为她的丈夫保护她,爱惜她,可是他不能,他已是个将死之人--
在被流放到宁远城之后的无数个梦境之中,除了沈棠宁,他最常常能梦见的人便是耿老将军。
谢瞻心里有一种预感,或许他会踏上和耿忠慎一样的老路。在被贬谪的第二年春天,耿忠慎便旧疾复发,病死在了辽东。过,耿忠慎也坐过。
如今,一模一样的地方,一模一样的那个至高的位置,三镇节度使,他坐他也终于明白,去年中秋那夜,那位为他们夫妻二人卜卦的道长所说的“亢龙有悔”是何之意。
亢龙有悔,是在警告他要居安思危,切勿迷失于功名利禄之中。原来在冥冥之中早有仙人为他指点迷津,可惜那时他年少气盛,根本没有防备害自己的人竟是自己的至亲之人,而大厦倾倒也不过是顷刻之间。夜风冷冷地扇打在脸上。
次燃起了灯,
谢瞻慢慢放慢了步调,当他停留在家门的时候,那一向黑黢黢的屋里,第烟筒上空,有炊烟袅袅。
许久,谢瞻都没有进去,而是转身走开。
一直走到村子外的一条小河边,他脱了衣服,跳进河水里。二月里,河水依旧冰冷刺骨,他却将自己整个身体都浸入到河水中去。洗完澡,他拾起一块尚算干净的衣服角擦干净了身体,穿上脏衣服。从靴子底抽出一块在地上捡的铁片
,将铁片在石头上磨得锋利,而后对着
湖面一点点,刮去脸上多余的须发,露出他本来的面貌。蔡家,蔡询一家三口在吃饭,小儿子正绘声绘色地和他形容白日里见到沈棠宁的情形
说蔡询眉头却皱得越澡。
什么油壁大马车,金光闪闪的箱笼,貌若天仙锦衣华服的仙女,走听到有人敲门,蔡询心道这么晚了还有人上门,主动放下著出去开了门。年脸庞竟是十分瘦削英俊,只是脸色苍白若纸,跟个没点活气儿的男鬼似的。门一开,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上还往下滴答着水的青年,天色昏暗,那青蔡询顿时心里就毛毛的。
"衣服。"
男鬼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啊?你,阁下是?”
“哑巴。
蔡询瞠目结舌。
这,眼前这个英俊白净的青年,是那个又丑又邋遢的哑巴?!再细看这青年的面部轮廓,身高八尺,那哑巴确实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