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请人吃饭来着的,这会儿一听她这么说,厨瘾和兴头也来了,围着桌子,各自说了一些。
了些。
白婆婆喝了口酒,笑得和蔼,"那我这也有个法子,倒不是醉蟹,而是酱蟹,只是麻烦"找团脐的蟹,先让它吐出白沫来,要做熟葱油,拿盐酱醋,香油和葱白,还有那榆仁酱、面酱,放茴香、橘丝、姜丝,用酒醋来拌匀,再把螃蟹放下,半个月壳都泡黄了,里头也入味了。”
“我嫌麻烦倒是许久没做过了,还要挑个冷天来,那酱才不至于生白毛。"
江盈知喝了口酒,小脸泛红,眼神却闪光,“这个法子我没试过,榆仁酱怎么做?”白婆婆立马道:“哈哈哈,榆仁酱就是拿榆树种子和面粉做的,吃起来比生姜要辣,比芥辣要辛,不过治疮藓倒是不错,你要想学,晚些等我买了果子,到时候我教你。""阿婆,那感情好,"江盈知笑得眉眼弯弯,"我这里也有个做酱蟹的法子,要简单不少,我们用甜酱来腌,取了活蟹来,把酱全都糊上去,跟泥巴一样把它给裹住了,放两月,壳脱了,那酱蟹也就熟成了。"
"你们说的都太麻烦了,"何老师傅抿了口酒说,"不如我这个煮蟹的法子,我上次试过,拿生姜、紫苏、橘皮,和盐一起煮,水沸了就翻个面,等到再沸就能吃蟹了,那蟹的味道简直一绝。”
三大只。
"生姜去寒气,紫苏把毒气给弄没了,盐能有味,橘皮增香,这煮出来的螃蟹,我能吃明明几个人也才刚认识,因为这蟹倒是越说越起劲,越说关系拉得越近,都敬江盈知酒。
行,这会儿却巴不得她赶紧进来,大家也好相互交流法子,多做点东西出来。这些人能当江盈知爷爷奶奶的年纪,却都认她为小友,之前倒不算很真心欢迎她来食这顿饭吃到天擦黑才结束,酒香和螃蟹味道混合在一起,全都挂在了江盈知身上,她从食行走出来。
朝后同大家说:“后日到我食铺里,我也做顿螃蟹宴给你们尝尝。”至于为何不是明日,因为明日是中元节。
海浦的中元节,要做海灯。
海里有着太多无家可归的人,他们岸上的亲人寻不到他们,要扎海灯,点起蜡烛,让他们顺着灯回家来。
这天食铺里全在扎灯,而江盈知在等两位特殊的客人,是一对外祖孙,之前同她定了一桌宴席,只不过全部打包带走。
到了下午,小禾搀扶着她的外婆进来,江盈知很认真地说:“东西全都做好了。"
小禾点点头,细细清点,那些菜是一份红烧肉、鸭汤面、炖土豆,肉圆、炒猪肝、炸鱼、猪脚汤、肉沫蒸蛋、炸带鱼,摞成很高的馒头、寿包。她沉默地清点,这些全是她外公生前爱吃的,他尤其爱吃土豆。她外公没福气,死在她刚有钱的时候,她也没福气,她没有外公了。吃饱喝好,吃饱再走吧。
年迈的外婆眼神不好,却准确摸上那份炖土豆,她颤巍巍地说:“叫我家老头子在今日肺痨去世的病人,生前几日一直在挨饿,死在回乡的路上,如今魂归故里,她们两个想叫他不要当个饿死鬼。
小禾一手拿着食盒,一手搀扶着外婆,心里却在说,外公,多吃点吧。她望向天边,小声说,回家来吧。
中元节里,有太多的遗憾,那些遗憾是尖锐的沙粒,重重地扎进人的心里,慢慢的,才能磨成圆润的珠子。
江盈知目送两人远去,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想起自己逝去的亲人,却早就哭不出来,她一个人已经很久了。
她扎了个荷花灯,夜里的海浦,海滩上全部都是在那放灯的人。一放到海里,招领海里的亡魂。
有扎虾灯、鱼灯、宝莲灯、八角灯的,大大小小的种种,上头放白蜡烛,点起灯,一响起一片声音,“回家来吧,顺着灯,回到家里来吧。”有人烧元宝,黄纸,飘起的烟被海风吹了回来,吹到人的脸上,蒙住了眼睛。有人哭,也有人说:“别哭了,你一哭,他就挂念你,那他就不肯走了。”不敢太想念。
既然挽留不住,那就好好走吧,到一个没有病痛没有苦难的地方,享点福。人要是有在天之灵的话,请保佑他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