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蒜泥白肉
客商约好的地点在里镇一家酒楼,江盈知请王三娘跟她一道去的。
王三娘为此换了件新的蓝布衣裳,反反复复瞧了好几遍,怕给江盈知丢脸。她这是头一次走在里镇这条中街上,两边全是招牌林立的酒楼。
有不少伙计在吆喝,“两位客人,上一份茶汤,来碗鱼羹一″
“上我们家酒楼吃呀,我们这有参糊,香酥黄鱼,糟卤小鲜,还白送四粉果,”
一排的伙计肩上搭着白布巾在揽客,一个喊得比一个响,王三娘小声跟江盈知说:“这进去不得花上个几两的,里镇的人可真有钱。”
江盈知也压低声音说:“点个便宜的,肯定有几十文的。”
王三娘赶紧拉着她走,真吓人,江盈知又立马把她拉回来,到地了,再走就过头了。
这家鸿兴楼在两个大酒楼中间,显得比较局促,大早上的吃饭的人也不多,伙计都没出来迎客。前面桌台处有人在打着算盘,边打边唉声叹气,江盈知走进去,敲了敲旁边的木门,店里人都回过头看她。她没一点露怯,声音清脆,“李员外让我到这来的。”“来帮厨的?“酒楼里有人问。
江盈知回道:“我是来掌厨的。”
屋里顿时有椅子被挪动的声音,有伙计机灵地跑到后厨去,食客都抬头看她,倒没说什么,但是都透露着不可思议。
穿着青蓝袍子的掌柜走出来,他面色严肃,打量了江盈知一眼,语气很平静,“你掌厨?烧什么菜,看你也不像是川蜀那两地来的。”
并没有任何讽刺之意,开酒楼的要是说话夹枪带棒,看人下菜碟,那更没有人来了。
掌柜只是很疑惑,“瞧你样子还小,怎么就能掌厨了呢?今日的菜色花样不少,大黄鱼也是新捕连夜运来的,你真能把这些给做好?”
没等江盈知开口,屋里有道浑厚的声音喊了句,“让那个小丫头进来试试!”
江盈知倒没有直接进门,而是朝掌柜说:“这英雄不问出处,掌厨不分年纪,我能来这,肯定有我自己的本事。不说旁的辣菜,便是大黄鱼我能做的花样也不少。”她张口报了几个做法,“芝麻黄鱼条、酸辣黄鱼羹、蒜枣黄鱼、砂锅焗黄鱼,我都会做。”
这几个做法掌柜是一个也没有听过,他每听一个就在那琢磨,这些到底是啥味道,什么酸辣黄鱼羹,这里只有清淡的黄鱼羹。
后头那个胖大厨听了后,过来挤开掌柜的,拿着柄大勺,“进来后厨说。”
还要嘀咕一句,“挡在门口算个什么意思。”江盈知拉着王三娘,一道进了后厨,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酒楼后厨里,可比河泊所的饭堂要大太多了。一排的大锅灶,有几个烧火婆子在挨个灶膛烧火,有的锅上头摆着笼屉,在蒸馒头,有几个帮工在炒雪菜。中间是张很大的案板,摆了一堆蔬菜,一块牛肉漫在盆里,边上是用碎冰镇着的大黄鱼。
屋里有不少人,胖师傅带着江盈知进门后,大家把目光齐刷刷投过来,有个瘦高个问,“是来洗菜刷锅的吗?我这里还有点活。”
胖师傅背过手,往前走了几步,不紧不慢地说:“谁来给你做活,这是人家李员外请来掌勺的。”这话虽然声音不大,却像是在一堆人里扔下几枚小炮仗,突然炸了把大家吓一跳。
瘦高个厨子傻了眼,“这不能吧,哪有女子掌勺的,在家里灶台练出来的功夫?”
“不会就剖个鱼,囫囵煮道菜就算能掌勺了吧,今日这些菜的菜价可都不便宜,烧坏了也赔不起啊。”也有个大娘说:“小姑娘,你真能掌勺?不要是说大话,眼下这菜都还没开炒,要走也来得及。”王三娘听了这话当即想要回嘴,江盈知拉了她一下,倒也不恼,别说古代了,就算她在现代当上主厨后,也照样有不少人说嘴。
她在这一众目光中,从兜里掏出袖套,自己系上了腰巾,走过去说:“雪菜的火候都要过了头,还不快炒。”那帮工这菜回过神,连忙翻炒起来,一尝味道,松了口气,差点炒糊了。
江盈知在厨房就没有怕的时候,别人不来招呼她,她就自己到食材前,拨开桶里的碎冰,拿出一条大黄鱼,按了按。
她又看了几条,拍了拍手上的冰屑子说:“还是条紧子鱼,这一桶都是进港鱼吧,这会儿还没这么快能吃到外洋捕的黄花鱼。”
这话让其他几个厨子相互看了眼,就知道是真有点本事的。
这里只有厨子爱给大黄鱼取名分类,把即将产卵的称为紧子鱼,正在产卵的叫水子鱼,而那些三四月从外洋游到望海而被捕捞的,称为进港鱼。
八月还有一批大黄鱼,又被称为桂花黄鱼。而除了桂花黄鱼外,紧子鱼的肉是最好吃的,大黄鱼还有人说是"琐碎金鳞软玉膏”。
没人接话,江盈知接着说:“看你们应该要做大汤黄鱼的,我觉得不如做酒淘黄鱼,我闻到了你们这有上好的花雕。”
“你说说,为什么要做酒淘黄鱼,"胖师傅瞪了旁边几个人一眼,有点好奇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