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同时一楞,江盈知手顿了顿,她是没想到小梅能说出这种话来。
王三娘却是先瞧了江盈知一眼,暗暗叹气,又瞪小梅,“你给我使好处了,还是我是里长,还能把户籍给上了?”
不过转口又说:“小满你先住着,等我晚些去探探口风。”
强子在一边剥着鱼皮笑,“要是把户籍落在这,小满真成亲戚了。”
江盈知听得心里发暖,大伙就这样轻易地接纳了她,免不得又有些担忧,“户籍好上不?”
她悄悄地问,“要不要使些银钱打点?”
“没用的,被翻出来还是笔烂账,你先同大伙混个脸熟,这事急不得,”王三娘替她盘算,到时候多说说好话。
一时这个事也过去了,等洗完肠子,再把水给倒在后山边上,强子把鱼皮全剥完了。
江盈知在手上抹了点醋去腥,剁鱼糜的时候,王三娘挤过来问,“上回你说的用咸鱼钓海蛇,今夜可是个好时候。再过段日子等风暴来了,又涨水,那真是一条也捉不到了。”
“借艘中对船去吧,高些,穿得严实点,”江盈知晓得她想给儿子治腿,一天也等不了。她剁完了鱼糜,又剁点猪肉,掺在一起增加油性。
她停了刀说:“海蛇多的地方,鱼也多,随意放点钩子都能钓上不少。”
王三娘难得面露喜色,“要是钓了春鱼,给你送来点。”
这下换江盈知也高兴了,这时候小黄鱼刚上市正贵,她可买不起,所以听到这话她忙说:“那感情好,给我不糟蹋,我给阿姑你们烧黄鱼面吃。”
“你可省省吧,面比米还贵上十文,”王三娘啧了声,这玩意谁吃得起。
稻谷其他海岛上还有的种,麦子得到水乡那去运来,运船一来一回,价跟着往上涨。
王三娘往回收拾桶,小梅把买鱼的钱数出来给她,她接过后说:“忙你们的去吧,我先回了,强子你好好做,晚些我把你弟叫来。”
强子应了声,手上动作不停。
小梅送王三娘下去,又说了点话,江盈知则把肉馅和鱼糜掺在一起,放些淀粉增加粘性,一点点姜水去腥,酱和盐得放。
她顺着边缓慢搅打,陷在鱼泥里的手拿出来,粘在手上的鱼泥往下垂不掉就行。
小梅把泡在水里的肠衣拿过来,问道:“阿姐,这怎么弄?”
江盈知自有法子,在肠子上套一短节洗干净煮沸的毛竹,把鱼肉用一把筷子捆扎好的头往里戳。
麻烦是麻烦了些,可挺有用,小梅便和江盈知捣鼓鱼肠,留强子一个人在那里往水桶里挤鱼丸。
鱼肠并不像专门的机器那样,挤出来很好看,总有些缺处,不过等用麻绳分出一段段,扎了小眼后,瞧着顺眼多了。
鱼肠下锅煮,江盈知放姜片的工夫,小梅和强子对视一眼,两人都很难对肠衣下得了口。
刚煮好时顺子蹦蹦跳跳跑上来,又一头钻到灶台边,他扒着灶边问,“小满姐,你煮的是啥啊?”
“能给我尝口不,”顺子又埋怨他哥,“下次干活叫我声啊。”
江盈知笑着说:“鱼肠你吃不吃?”
她捞出来一段圆鼓鼓的鱼肠,颜色偏米白,没什么香气,肉都被严严实实包裹在肠衣里头。
顺子忙说:“我吃!”
背后投来两道略带点同情的目光。
江盈知便用筷子穿过给他,顺子嘴甜,说了一大堆好话,随即咬了一口。
小梅当即站起来,伸长脖子瞅他,强子瞪大了眼,顺子被两人看得毛毛的,下意识嚼了嚼,牙齿咬破肠衣,吃到弹滑的鱼肉时。
他喊,“哎呀娘呀,这玩意真鲜灵啊。”
小梅说:“没尝出别的味来?”
“咋个鲜?”强子不相信。
顺子满嘴包着鱼肠,汁水充盈,他使劲嚼着,“比生吃蟹还鲜。”
小梅便说:“阿姐,给我来条,我跟强子哥分着吃。”
待尝到了嘴里,两个原本满腹嫌弃的,只想舔着脸再吃一条。
“怎么卖去?”强子问,“跟鱼丸一样点数?”
江盈知摇摇头,她准备熬个汤头,放些小蟹、虾米、鱼肉,再煮鱼肠和鱼丸,卖一碗鱼汤,到时候鱼丸切半,鱼肠切片,瞧着多些。
小梅灵魂发问,“阿姐,你有碗没?”
“我预备叫他们用手抓着吃,”江盈知开玩笑。
强子说:“没碗筷也不是难事,去碗行街那里租些来便是。”
租碗在碗行街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一百文便能租下五十套碗筷,粗瓷竹筷,供二十日使用。
要立字据,写明地址,由伙计送到家中去。
有了碗筷,简单的小摊便支了起来。
四根竹子撑起来一块破布,两张桌子是陈大发从船板上拆下来的,锯成两半,椅子是她拿小板子钉在木墩上做的。
锅是裂了口的大汤锅,洗干净能用,炉子也很古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