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独剩他
恶化,溃烂发炎,开始高烧不退。
祁明昀此次伤得很重,两处刀伤划破胸膛直刺肺腑,加之一路颠簸劳顿,身上伤口急剧再耽搁半刻,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用。
这一连半个月,日日皆能看到一盆盆血水从屋里端出,一道道染透鲜血的纱布反复替换。旁人其乐融融过年,他独自躺在榻上渡鬼门关。每日半梦半醒间只知呢喃那个名字,不论白天或黑夜,只要能说出话,那两个字便如同黏连在他唇齿,挥之不去。冰冷的竹床上,身旁有她悉心照料,替他擦拭脸庞,喂他喝粥水。他已有许多年不曾受过这般重的伤了,六年前,他重伤昏迷,身中剧毒,躺在那张狭隘可如今,不论他受多重的伤,哪怕是一脚踏入鬼门关,身旁也没有她了。又躺了半个月,一日清晨,他手指动弹,全然张开了眼。外头已是一派早春晴朗,昨夜和风疏雨濯透春尘,今日花光柳影随风摇曳。斜光直穿窗纱落入房中,檐上鸟雀婉转啼鸣,假山间的山石缓缓淌过清冷泉水,尽入他耳。多日与天光隔绝,春光一时乍泄眼底,竟让他觉得明媚灿阳格外刺目。开春了,他与兰芙说好了要在春日成亲的。
这个时节正好,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1)芳菲正盛,山青花燃。
他与她相识六载,便也负了她六载,他要予她凤冠霞帔,声动天下,风光迎娶她。“来人。”他浅唤一声。
房外日夜候着的一排下人喜上眉梢。
庄羽最先闯入房中,面色欣喜,殷切上前:“主子,您醒了。”之色,反而有些愉悦,只顾问道:"喜服备好了吗?"
祁明昀唇色淡白,脸上覆着一派病气,他朝来人淡淡瞥去一眼,眸中不见那日的哀伤庄羽愣了神,几番错愕张口,不知如何接后话。
祁明昀仍在催促:“若是赶制完工,便去取来,我要看。”“主子节哀,夫人她早已去了。
“主子.....庄羽暗猜主子这是忧伤过度,刻意忘却最为哀痛之事,连忙跪在窗边磕头,你,喜服备好了吗?
祁明昀眉头一皱,暗眸陡然空洞无神,随即又自欺欺人覆上一层无痕的波澜,“我问说还有一两日,奴才这便去催催。
庄羽洞悉到了他神情中的隐怒,不敢逆他的话,只好顺着台阶而下,“主子息怒,那边"出去。”他闭上眼,冷冷递下两个字。
随后,他唤了那日留守别苑的一应下人进来,挨个问他们兰芙去哪了。前头几个人不敢妄言欺瞒,皆跪在地上如实禀了,说人死在火海,烧成了一捧灰,尸骨都荡然无存。
毫无疑问,这个回答彻底触怒了祁明昀,打破了他亲手镀造的虚幻,每听到有人答一句她死了,他便令人拖下去杀一个。
直至问到最后一个人,此人吓得涕泪横流,抖若筛糠,一改措辞,激动道:“夫人、夫人还活着,定、定是趁乱逃离,夫人还活着啊主子!!”还活着,祁明昀痴念这三个字,破天荒地放过了这个人。据下人说,菡儿与夫人喜爱的那只狗也下落不明。
频频寻死之举,可万幸每次都被主子赶回救下。
府上的下人皆知晓兰芙病情严重,自从公子不见了,他们都亲眼见过夫人放火自焚,他们都在传,夫人借着这次主子北上之机,放了这把火,葬身火海,而菡儿一向对夫人衷心,许是一同殉主也未尝可知。又或许是夫人心善,怕她受到责罚,那夜放了她的契,让人走了。
个人的舌头。
只有祁明昀不信,他也从不许人这样传,他每听到一句他不想听到的话,便会拔了那她定是还活着,她定是又逃走了,他不让她走,她才放了这场火给他看。因为找不到墨时,万念俱灰才点火寻死,还是借着这场火连夜出逃。这半真半假的惦念强撑起他伤愈后虚弱不堪的身躯,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她是生是死,他真的无法预料。
可他如今居然无比希望她是走了,她还在某处好好活着。她是永州人,自小出身江南,过惯了南方的日子,若她是走了,定又会再回江南。时,被他派去找墨时的人也不敢懈怠。
他即刻便下了死令,派了一行人快马加鞭下江南,将江南几个州翻过来找。与此同仅仅一月之间,府上人走灯散,又只剩他孤独清冷之影。他许多夜都不曾阖眼,没了她,他是真的活不了。
他令人将那间只剩断壁残垣的房屋重新修葺,摆设与布局皆要同从前一模一样。床边又架起熏笼,他便睡在熏笼旁的硬榻上,每夜都对着那张空无一人的床榻自言自语,像是在同她说话,哪怕得不到一丝回应。
间,捧在手心,汲取那丝早已不存在的属于她的气息,才能得以假寐片刻。他去旧府打开那张方匣,取出那套抽丝发白的衣裳与那只起了线球的香囊,枕在颈她什么都没留给他,只剩这两样六年前的旧物,他视若珍宝,从不许任何人碰。李忠一死,那些世家残枝再无所依靠,墙倒众人推。
冒名替换答卷的寒门学子再入科场之机。
年初,祁明昀借科举舞弊案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