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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逃离 (2 / 2)

中。以防万一,在拆了封口的米袋中也洒了些许。厨娘应下,着手备菜,趁着众人忙得脚不沾地,她悄然潜入后院的水井旁,接着夜烹饪饭食必须要用到水井中的水,如此一来,这别苑的上上下下十几人皆逃不过。光游移,宛如被火烧灼,从中间劈出一道亮芒。

一轮弯月垂卧在清冷萧疏的参差枝桠间,折落出一地斑驳蜿蜒的碎影,乌暗的云朝月菜肴做好后,菡儿提着食盒回房,将五盘菜一一摆出。兰芙与她都知道,这些菜不能吃,一吃便能睡到明日这个时辰。一切都已妥当,而今能做的,只有等。

浅的步履声也听不到。

又过了一个时辰,庭中失了掌灯之人,一片乌暗顿时压扑而下,四周寂静寥落,连清成了。

兰芙打算带月桂走,一早便为它编了只小篮,在篮中垫了厚棉布,月桂正趴在里头酣眠。

她手脚轻蹑,探窗望去,庭中心花圃的石阶上倒着两位婢女,廊亭的石凳上也倒着一人,门口的护卫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看样子是都吃了厨房送的饭食。菡儿借着送食盒去厨房之机,特意去外头瞧了一圈,院中的人皆倒在各处酣眠沉睡。绢,即刻窜起一簇明火。

二人抱来一堆锦衣布帛,逐一扯下窗帘帷帐,扔了几只蜡烛上去,火苗燎起干燥丝兰芙再往火上堆覆从房中各处搜寻来的书册壁画,将桌椅板凳压上。房中霎时呛起一片焦黑浓烟,火光吞噬尽布帛,顺着明透清脆的纸张,攀上了屏风印匣,碟架暖炉。

窗牖打开,疾风涌入,吹得火势大涨。

月照中天,橘黄火光破梁而出,隐隐升空,照得半边天幕亮堂了一圈。这里的东西,一件也不值得她留恋。

滔天的火光必会引人注目,再不走便走不了了。

那几个护卫横七竖八倒在阶上,院门朝她们敞开,迈出门槛,一路畅通无阻。差察觉,带人过来救火了。

她与菡儿踏着夜色,跑出这座院墙接天的别苑,周遭人声此起彼伏,已是有附近的官篮中的月桂被晃醒了,却也不叫,只微弱哼唧几声。

她们一刻也不敢停留,两道身躯破开凛冽夜风,楼阁亭台抛于身后,并肩越过道道朱红檐角,穿过条条长街。

她终于,真真正正走出这座高墙。

越往前跑,人声越小,二人贴在一处转角的石壁上喘息,满天繁星一展无际。“菡儿,你欲去往何处?"待呼吸稍缓,兰芙执起她的手。"再有几日便快到我爹娘的祭日了,我想先回趟永州,好好祭拜我爹娘,这么多年了我因没入奴籍,失了自由身,身家性命攥在主家手里,一直未能回去看他们。"菡儿直起身段,她与兰芙一般高,往日总躬身缩尾惯了,从不敢高过主子半截。她眼眶一涩,腰身微沉,突然屈膝,却被兰芙拉住手腕。“你这是做什么?”

“娘子,我们缘分一场,你救我出水火,我给你磕个头罢。”菡儿意图挣脱她的掌心,仍要磕这个头。

的人,不给旁人磕头。

兰芙强硬攥紧她的腕,扶着她的双肩,缓缓将人带起:“不许,也不要,我们都是一样菡儿落着泪,兰芙又道:“你既欲回永州,那今夜我们便在此分别。”她辗转几年,最终明白,只要好好活在这世间,又何愁不会相逢。“娘子你.....不打算回乡吗?”菡儿问。

“不回去了。”兰芙呼出一声叹息,沉吟摇头。

提到故乡,脸颊竟也不知不觉添上一道泪痕,那里虽埋藏了她一生只有一次的少女年岁,可那里也留有她一辈子都难消难愈的伤疤。

人不该沉溺过去的悲喜,人就该一路往前走,不要回头顾。便够了。

跑出了高楼,她也终于愿意放下从前的一切,什么都不去想,顺着眼前这条路往前走她会换个地方过日子,不是青州与安州,更非永州与上京。只是一个,能给予她崭新的希冀与念想之处。

朝前走。

今夜,在某个长街深巷,两个因一段浅缘互怜互助的普通女子,在此分道扬镳,各自“保重。"菡儿率先迈步,一步一顿,回首招手。

兰芙立在原地不动,抱着那只小篮,微弯唇角,“你也保重。”人愈走远,身影愈如一粒微小的芥子,直到黯淡轮廓被夜色侵吞,仿佛去处无人。兰芙挪移脚步,最后一次转身,天边是一簇明亮的橘红。寒风卷起鬓边碎发,糊上她的眉眼,她拨开发丝,极目远眺那浓烟滚滚的高楼。她走了,她终于走了。

她可以逼迫自己忘了他,但愿她也真的在他心底死了。她被这场大火烧的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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