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之际,最先反应过来的自然是戍卫在丹陛下的侍卫们,为首的都指挥使出手如电,一把攥住太后肩头,将她提后一步,然而猛然上前,抱住了跌倒在地的斑衣公主!
其余侍卫们打起警哨,霎时藏身于仁安殿的几百名飞鸢骑并宫中禁卫纷纷现身,大殿之上乱成一团,有胆怯的臣工想起承元十二年宫变时的情景,竟当场吓得便溺!
宫妃侍臣们也惊叫连连,只有淑妃猛地推开侍卫,勇敢地来到皇帝身边。皇帝身边有层层惊云骑,扈卫着他避退,然而白无逸却一挥衣袖,踩在丹陛上,言语中自有一股疯狂的亢奋:“关门,将乱臣贼子全都拿下,先别杀,朕要留活口!”
满殿乱糟糟的,裴缨歪在一个冷硬的臂弯里,坚实的盔甲硌得她头痛,艰难扭头,才看见身后一身铁铠属于太后身边的侍卫都指挥使韩青正。
韩青正一脸震怒地挥开乱作一团的宫妃,扯着凑上来的太医,焦急地道:“快瞧公主伤势!”
自打承元宫变后,不管大宴小宴,贵主们身处的丹陛附近,必然要安排几个全科院正值守。
这个被指挥使薅住的院正检视了裴缨的伤口,飞镖正中公主前胸灵墟穴上三寸之处,铁器入肉,脓血糊住创口,泛着黑青色,院正心知不妙,有些拿不准,掏出卷袱里的银针一试,变了变脸色:“瞧公主这情形,怕是中毒!”
裴缨浑身打起摆子,冷汗频出,已经到了口噤不能言,听不清话音的地步,她只知道自己身边有韩青——整座大靖内廷之中最不会害她的人身边,便一歪脑袋,昏死过去!
韩青脸上肌肉都抖着,这一幕好似回到十六年前,他的公主也是这样气绝在他眼前——他倏地抬头,飞鸢骑侍卫们已经拿住了那伙作乱的杂耍班子,以及整个梨园都被控制住了。
太后齐氏瞥了一眼韩青,眼睛里闪过一些莫名的情绪,很快恢复镇静。她先问院正斑衣的伤势,然后从随身佩戴的荷包中倒出一粒雀丹,让院正喂给公主。又命宫妃们都各回各处,紧锁宫门,让太监们将臣工引导至仁安殿附近的排房,并让飞鸢骑严加看管——事情没有查清之前,整座皇宫的外人都不能离开。
整座仁安殿,除了太后以及皇帝,就只剩下大批飞鸢惊云侍卫,以及那个犯上作乱的杂耍班子。
白无逸挥开左右侍卫,向前一步,看着那个女子——刚刚她躲避侍卫们逮捕,缠斗之间受了伤,衣裳凌乱,头发披散,为防止她咬舌自尽,侍卫们提前卸了她的下颌。
此刻她口流涎水,十分不堪,只有一双美目狠狠瞪视着太后,落到皇帝白无逸身上,也尽是嘲讽。
戏班班主早在伏诛时咬舌自尽,余孽全部被俘,满殿只有那个先刚表演过寻橦的幼童,正不知发生什麽,呜哇呜哇地哭泣。
白无逸使了个眼色,惊云骑都指挥使申云隼上前一拧那女子下颌,使了个力道安了回去,将她拖曳到斑衣公主暂时歇息医治的太后御座前,喝道:“什么毒?说!”
那女子美目转了两转,忽然似乎是发出嗤嗤两声笑,上下牙齿一合,就要咬舌——申云隼眼疾手快地将剑柄捅|进她嘴里,咔哒一转,那女子似是疼得低低呜咽一声,噗一口吐出一嘴血沫子,和着两粒洁白牙齿!
竟然直接捣碎了她的牙齿,没见过此等世面的小太监忍不住避开了眼睛。
都统制申云鹤将那个吱哇乱哭的女童一把提溜起来,扥到地上,意欲不言而明,冷喝道:“还不交代!”
那女子看了地上女童一眼,眼睛里流露出哀伤,然后决绝道:“反正都要受凌迟之罪,您要现在给她一剑,我还要谢您呢!”
她因为牙齿脱落,口齿不清,说的话很含混,但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看出来这些人都心存死志。
白无逸震怒,想要立刻就剐了这女子,但他硬生生忍住了——身为一个皇帝,他岂能被这些人吓破了胆?
申云鹤迟迟未等到皇帝的命令,勒住女童的手便没有收力,眼瞧着她已经面色青紫快要气绝之际,仁安殿的大门上,竟传来“砰砰”两声敲门声!
什么人如此大胆,当仁安殿的大门是私家宅邸的门嚒?
侍卫们为之一振,申云鹤放开女童,只听外头人道:“国主陛下,臣是赫舍昆弥,有办法救治贵国公主殿下!”
很奇怪,他的声音明明很小,却让整座大殿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仿佛人就在你耳边诉说似的——此人功法极强,先刚在殿里,该是隐藏了实力——申云隼申云鹤两兄弟对视,默契眼神交流道。
只是此人此刻前来,未免有些太……不合时宜了,目下两宫贵主都有些惊弓之鸟,太后当机立断道:“皇帝,你先回麒麟宫,你还有大局要掌握,仁安殿这点子事,就交给侍卫们罢。申家兄弟,你们二人带着这伙谋逆犯上的贼子下去,使出你们的功夫来,定要查清他们的来路,和是否受人指使!”
齐太后到底是一朝权后,端的是临危不乱,白无逸是皇帝,从小便被教导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便由人乌泱泱扈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