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无声的催促,不好意思地攥住书包肩带,小跑几步,默默去到他的侧后方紧跟上。
她跑得有些喘,低头平缓了下呼吸,再抬起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跟闻执成了并排的位置。
姜淣拽着书包肩带的胳膊紧了紧,不小心触到闻执因插兜而撑起弧度的一侧手臂。
布料无声地摩擦而过,在她心间激起的浪潮却震耳欲聋。
姜淣重新低下头,装作无意地又落后些。
“这边。”闻执淡声开口。
随着他这句提醒,左前方不远处,那辆黑色越野的车灯闪了闪。
姜淣看过去,目光停留两秒,又默默收回。
等下该坐哪里呢……
她有些苦恼。
坐副驾的话,会不会太没边界感了?那就后座好了,可是又有把闻执当司机的嫌疑……
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单独坐他的车来着,可那次她醉醺醺的,把他错认成了司机师傅,完全心如止水,所以这仅此一次的经历也没办法参考。
姜淣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的确是不甚清醒的大脑更轻松一点。
她并不常会因为小事拧巴,而一旦与闻执有关,哪怕这件事再微不足道,就总是不受控地陷入苦恼中。
姜淣突然想到一个词——
做贼心虚。
所以只好过于谨慎地反复纠结,以确保不会露出破绽。
眼看马上就要走到车跟前,正对着的,恰巧就是副驾一侧。
姜淣还没做好决定,脚步慢得几乎要停滞。
闻执走在她前面,经过副驾旁时,身形顿了下,而后很顺手地拉开门。
姜淣攥了攥衣角,有些不自在。
下一秒,就看见闻执只是将门打开,便没再管,绕过车头去了驾驶座。
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姜淣稍稍愣住,反应过来,睫毛颤了颤,眸中的失落一瞬而过,最后轻轻笑了下。
他看上去什么都不在意,但其实,分寸总是把握得刚刚好。
没什么好难过的。
这样的界限分明,正合她意不是吗。
姜淣快走几步,坐进副驾驶,关好车门。
脚边似乎碰到了什么,她弯腰捡起,拿在手上才看清,是一个胡萝卜形状的布偶玩具,旧旧的,但很干净。
姜淣有点疑惑,“这是……”
闻执从她手里接过来,侧身,放到后座,“大王的。”
姜淣恍然大悟地小声“啊”了下,又想起来什么,“大王……今天怎么没在家?”
闻执重新靠回椅背,抿了抿唇,像是在忍笑,“出门就是去接这位小祖宗放学的。”
姜淣没听明白,“放学?”
“送去幼儿园玩了。”闻执发动车子,边说道,“跟它的小狗朋友们。”
姜淣被他一本正经的说法可爱到,回忆着大王尾巴摇得飞起的样子,嘴角弯了弯。
车平稳驶出地库,雨后初晴,阳光倾洒进来。
两人都没再说话,姜淣低头摆弄着书包挂件,想着要不要主动打破沉默。
闻执抬起手,十分自然地打开车载电台,悠扬歌声冲散了车内的静默。
姜淣默默松口气,紧绷的坐姿终于放松些,安静看向窗外。
没过一会儿,到了商圈附近,人多车杂,又遇上红灯,车辆跟着车流缓缓停下。
闻执目光看向她这边。
姜淣下意识侧头,却一瞬间怔住。
她从没在闻执的脸上,见到过这样的神情。
唇线抿直,眸色冷沉,底色却是茫然的。
视线从她身前越过,对着窗外的某一点出神,又像是什么也没看,只是落定在触不可及的远方。
姜淣愣了两秒,也顺着他的方向,向路口看过去。
那处的LED大屏很显眼,正播放着一位女星的影片剪辑,画面上的人一颦一笑都明艳灵动,是很有冲击力的那种漂亮。
中心地段的投屏想必不是一件易事,是很用心的粉丝应援呢,姜淣这么想着,大屏的画面突然变成黑白色,出现几行字。
“逝世十周年纪念。”
“永远的红玫瑰,沈安然。”
“愿来世一生顺遂。”
姜淣轻轻倒抽一口气,那隐隐约约的熟悉感终于有了答案。
她听崔女士提起过这个名字。
是父母那辈都熟知的知名影星,演技颇有天赋,出道作就一炮而红。当所有人都认为她前途不可限量时,突然宣布了退圈,后来便消息寥寥,只听说婚姻美满,生活幸福。
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却是以一起交通事故的遇难者身份。
而这一年,她也不过只有35岁。
崔女士惋惜的叹气声仿佛就在耳边,将姜淣带回了那个秋日的黄昏。
尚且年幼的她听着大人们的闲聊,还不理解其中的遗憾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