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道过谢后,忍不住问云竹西:“你既有如此大能,何必屈居于此?”
她留在竹林,实在埋没人才。
问鹊城中不容妖邪,自有其它仙府惜才。
云竹西道:“我从没出过竹林,兴许哪天就随风消散了,何必出去徒惹是非。”
一人一所求,她所求唯有“安稳”二字。
余光似乎瞥见了不同寻常的东西,丛不芜侧目,看到一枚绿色玉牌。
原先有未干的草药遮掩,玉牌不甚明显,如今西南墙角的草药少了一些,它挂在墙上,吸人目睛。
方才丛不芜挂念明有河,目中别无他物,如今心弦一松,很难不注意到它。
明有河自然也瞧见了。
云竹西沿望过去,鼠婴心道不好,索性闭上眼睛,窝在桌边假寐。
明有河开门见山:“这是你的玉牌?”
云竹西停顿片刻,笑说:“应该是的。”
然后静默不言。
生前诸事,她都不记得了。
明有河从她的回答与神情里猜了七七八八,心头愧疚,也跟着沉默下来。
丛不芜忽然开口:“云竹西,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竹西不假思索:“不想。”
丛不芜有些诧异。
鼠婴的心提到嗓子眼儿,呼吸都静了。
云竹西道:“我现在这样很好。”
她在桌边坐下,含笑的眼睛看向鼠婴:“玉牌本来是有两枚,另一枚我给了阿淇。”
鼠婴打定主意装聋作哑。
丛不芜与明有河没有多嘴。
云竹西看穿一切,上前两步将鼠婴抱起来。
“准是这孩子又在胡闹了,仙长不必为我挂怀。”
眼看装不下去,鼠婴苍白地辩解:“娘亲,我没有……”
云竹西轻轻捏了捏他的脸,即使那张脸已经僵硬无比。
这便算是惩罚了。
她又对丛不芜道:“灵山鞭刑威名在外,这位仙长需要静养,只能委屈二位,在寒舍屈尊几日了。”
待天地漆黑,竹林沙沙作响,这间草庐才有了点鬼居味道。
明有河攒了一肚子逸闻趣事,鼠婴紧紧凑着他,听到开心处,没有乐不可支,反而啼哭出声。
哭声如惊雷贯耳,明有河听得额头青筋一跳,不解其意。
云竹西连忙出面解释:“仙长莫怪,阿淇不会笑,只会哭,他这是在笑……”
鼠婴觉得丢脸,羞恼地躲在了云竹西身后。
“原来如此。”
明有河看了鼠婴好几眼,原来死鹊桥头的婴儿啼哭不是他在装神弄鬼,而是在为“仙长”的到来欣喜开怀。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也见过名副其实的“喜极而泣”了。
夜本寂静,忽的卷起一阵狂风,门板被人拍响。
鼠婴浑身炸起毛,叫道:“准是那只狐狸又来了!”
丛不芜与云竹西围坐在木桌边,听他话里话外颇为惊惧,便问:“什么狐狸?”
鼠婴已经缩在了桌底,答道:“是个红狐狸精,心地不好,修了四五十年也没化出人形,总爱夜里偷偷拍人门板,他准是有要来抢安府主给的信物了……”
在他眼里,万物众生只分两种。
一种是心地良善的,一种是心地不好的。
在鼠婴心中,万事以云竹西为重。
千盼万盼等来“仙长”,比起云竹西的心事,红狐狸的事他提也没提。
打家劫舍一事可大可小,对于鼠婴的闭口不谈,丛不芜还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她看着云竹西:“狐妖作乱,怎么不上报仙府?”
云竹西果然道:“安府主日理万机,我们已经受她照拂良多,这等小事不该再去烦扰她。”
她与世无争,性子又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府主送阿娘的东西,都被红狐狸抢去了。”鼠婴窜到丛不芜跟前,求她做主,“阿娘不会打架,我的黑鼠也打不过它,仙长,那狐狸欺软怕硬,你救救我们吧……”
明有河躺在床上,冷不丁出声:“那你可找对人了。”
丛不芜拍拍鼠婴冰凉的手,“你想不想要一件狐狸皮当谢礼?”
鼠婴睁圆了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拉开门,迎面而来的是刺骨寒风。
额前青丝被拂乱,丛不芜眼底的戾气骤然一收,转而为疑。
明有河伸长脖子,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门外。
云竹西与鼠婴却愣住了。
丛不芜只觉肩头猛地一重,栽落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