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给了她一纸黄符。”
对着靳云覃的泪流满面,从不芜下不去手。也许她还是有些心慈手软的,不如想象中那般不近人情。铁石心肠,也是能化为绕指柔的。
是去是留,从不芜交给靳云覃自行决定。
靳云覃接过黄符后就不再说话,过了许久才问从不芜:“阿淇一切都好么?”
从不芜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弦外之意,便说要去接阿淇。她走出草庐,才行两步,草庐里的鬼气便彻底消失了。生无牵系,死无挂碍,也许人间的寒九飘雪,在靳云覃眼里全如火炸油煎。
她挣扎煎熬了二十余年,了结自己,就是放过自己。竹叶簌簌落在丛不芜肩头,她看着安静的、空无一人的草庐,良久良久,才想起伸手拂去。
从不芜犹自沉浸在昨夜的思绪里,明有河一道声音将她拉了回来。
他陡然间嗓音突变,目光愈深。
“不芜,斐禁不是灵山的人吧?”
“不知道。“从不芜无比平静地反问,“你认为他是吗?”“那么,"明有河不应,而是端正神色,追问道:“他是礼晃吗?”
“是与不是,斐禁都不会出现在你我眼前了。”从不芜不假思索,并未踟躇。
明有河眸中暗光一闪,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步伐散漫起来,继续长吁短叹。
“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只是这次被他吁叹的人,显然已经换了一个。小径并非阆无人迹,不大一会儿便有人将青色的螃蟹灯交给身后家仆,挽上同伴的手肘,说笑一阵,又提议道:“月亮好圆,反正时候还早,我们去阁上赏月去吧。”从不芜顺着她们说的方向望了一望,那是一座六层阁楼,占地不小,巧夺天工,在小城中分外惹眼。进城时,从不芜看到了它的名字,阮宫阁。今夜又是月圆之夜,温柔的月辉如纱如雾覆在人间。从不芜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了一飘。
明有河眯起眼睛与云上婵娟对望一阵,心血来潮道:“不芜,我们也去看看吧。”
从不芜不爱凑热闹,他心中拿捏了分寸,自说自话地接口道:“阁中太吵,我们去那儿。”
他手指的地方是空无一人的阮宫阁顶,从不芜还没说行与不行,明有河自己就先笑弯了眼。
“可惜没酒,无法小酌一杯,失了半数趣味。”他看一眼丛不芜,见她兴致缺缺,便打补丁道:“还是别…“走吧。"从不芜已经换了个方向,“没酒就去买。”明有河心头大喜,说去便去,转眼一闪一现,手里就多了个密封的酒坛。
于阮宫阁上居高临下,俯仰之间,可见月外月。兴许是饮过薄酒的缘故,分明离天穹更近了,月影却重叠在一起,清晰与朦胧,都在这一刻间。
阁内乃人语阵阵喧嚣凡尘,身前乃一轮明月皓然当空,身侧有阁上娇憨瑞兽歪头斜脑,明明临风趋近明月,却又离无边风月更远了些。
从不芜言语不多,专注地观察着月上黑斑,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有河把一滴酒蹭在瑞兽鼻尖,满意地看它打了个喷嚏,笑得前仰后合。
他觉得瑞兽生得可亲可爱,忍不住逗趣道:“你长这么一点儿个子,一看知道酒量欠佳。”
瑞兽白了他一眼,掉转一个方向,重新挺胸抬脸,十分不屑。
他与丛不芜二人共饮一坛,酒量就很好么?五十步笑百步,乌鸦取笑煤。
阮宫阁上共有瑞兽十二只,只有末端两个代表逢凶化吉的骑凤仙人一动不动。
从不芜闭目躺在青瓦上,获得了久违的平静。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以天为被,枕风宿瓦,她想不出比这更自在的光景了。
明有河将瑞兽从头到尾逗弄一遍,酒坛便也空了。酒坛砸到人可就不妙了,他捏了个诀,将之隐了,才放心地枕着一臂,在丛不芜身边躺下。
两人默契地保持着寂静,待到明月西移,阮宫阁中赏月的骚客文人、佳人贵客三三两两结伴散去,菜碟肉盘撤下去,酒肉香气一丝不见,游街的火龙也入了殿庙,街道巷陌人烟寥寥,四周愈发静静悄悄。
银辉在丛不芜侧脸上,落下一片莹白。
她从来不曾留心自己的好相貌,身边人好像也并多瞧。她有千般好万般好,绝佳姿容倾城貌,只是她身上最不起眼的长处。
可惜有人生了一副铁石心肠,不识妻美,不知妻好,误把璞玉当砂砾,在灵山抱着新欢逍遥快活呢。每每想到此处,明有河就气得牙根生痒。
明有河盯着丛不芜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眼皮倦倦,也惬意地闭上眼。
清风过瓦,一只瑞兽突然口吐人声:“吠。”它们刚才一个比一个趾高气扬,对两只冒然闯入地界的“小妖”不愿理睬,拧头摆脑不愿与之同流合污,这会儿突然说话实在太过悚然。
从不芜睁开眼,扭脸看向那只两爪插腰的瑞兽。瑞兽丝毫不惧,头上特角尖尖,依旧怒目横眉,直视着丛不芜道:“吠。”
明有河伸长了胳膊,作势要拧它的耳朵。
“你汰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