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
当画面中出现他自己时,林启川眉心浮现两道褶皱。
如果不是回看监控画面,他又怎么会知道,拜上天捉弄,他与她之间曾隔得那么近,倘若不是那辆运画车,他们今天就已经相见了。
示意工作人员慢速回房,林启川看到林玺先是站在原地僵了僵,然后朝女儿抬起食指“嘘”,之后母女俩就跟随着运画车,直到拐角出现,她们背对他快速离去。
他那时被直觉驱使,无意中捕捉到的母女俩,便是林玺和她的女儿。
竟然是她们——
期盼了几年的消息,在短短几分钟里如洪水滔天向他涌来,接收到的重要信息点太多,多到即便强悍镇定如林启川,也一时无法消化接受,他疲惫地垂眸,揉了揉眉心中央。
离家出走多年,这个死丫头终于知道要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那么大的女儿,是不敢交代孩子的来历,才一直避不见面吗?她回来多久了?
林启川愤怒的情绪几乎攀到极致。
一想到她静悄悄回来了,默默无闻地在这个城市生活工作,或许回来了很久,却执拗地保持着断联,压根没想过来见他。
只是让孩子送来一枚莫名其妙的袖扣,恭贺他即将新婚。
手心里的袖扣深深勒进肉里,再强烈的钝痛感也难以消减掉情绪里哪怕十分之一的怒意。
“林先生。”
工作人员迟疑出声,请他过去看刚搜索到的监控画面。
林启川迈步过去,然后就见到林玺远远地隔着人群偷瞧他。
他双唇抿紧,面上仿佛罩着一层冷霜,当时直觉身后有道偷偷摸摸的视线,特意去找,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人环绕身边。
因为她躲起来了,在他即将发现她的前一秒,借着身边男士的身形躲了起来。
“林先生,还有这里。”
工作人员又发现了什么新情况,出声唤他过去。
“跟这位女士一起来的还有这位男士。”
他并没有发现林启川风雨骤来的脸色,指着画面说,“他们是一家三口一起来的。”
浅浅过了一个惬意又开心的周末。
妈妈和Daddy陪她玩耍,一起吃冰激凌,还去了室内乐园玩到天黑,Daddy是摄影师,咔嚓拍下无数张她和妈妈在海洋球疯玩最后抱在一起的画面。
小孩子的狂欢日结束。
当午夜来临,睡得香甜的小朋友并不知道,大人们的狂欢派对才刚开始拉开帷幕。
林玺在浴缸里坐了很久,久到水温已经不那么温热。
手里摇晃着酒杯,暗红色酒液如血,一口饮下时,喉管仿佛被轻微烫伤,很痛快。
他那么聪明的男人,一定多多少少猜到了吧?
林启川,我的哥哥,希望你会喜欢我的结婚贺礼,将它缀在你的西服袖口,代替我见证你盛大的婚礼。
一瓶红酒空了一半,酒杯重新被盛满。
林玺清透的肌肤,被红色酒液衬得愈加无暇白皙,酒精在血液里奔流,在她愈加迷离的目光里,世界在东摇西晃。
而她痴迷于这种癫乱。
你要做别人的新郎,我也会成为别人的新娘。
她举杯,对着空气敬酒,仰起巴掌小脸,一滴不剩地饮下。
眼尾一滴泪滑入湿发。
——哥哥,在这个炙热的夏天,让我们好好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