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方摸着下颌,皱眉道,“老奴当日虽未在殿上,可也听了一耳朵,出兵代州应与佟侍郎无甚关联,似是安王提起。”
“安王领太常寺,没得参乎出兵的事做什么”,季息捉不住线头,这安王乃圣上的嫡兄,因自幼体弱多病,无缘大宝之位,如今年岁长了,也不过在太常寺领些俸禄,做个富贵闲人,按理说,河东诸人没一个与他有旧,无论如何,也插手不到河东。
“安王不通军事,老奴心里也奇怪,这好端端的,忽来了这一遭,圣上也不知作何想,没议了多久便定下,明日郑小郎恐怕要亲来找殿下聊此事,到时还得多斟酌",况方恐是奔波一夜,现下语速渐慢,有困乏之态。
季息见状,忙唤石隽带况方去歇息,正院内尚有一厢房空着,若况方不介意,便在此处住下。
冬日昼短,季息同袁鸣宇安顿了随军众人,日光即躲进了后山,他心里挂念着宋照明,一得空便急急向偏院走去。“午后可好些了?"季息打帘入内,伸手便要去探宋照明的额头。
“哪里来的脏手,还不快洗洗”,宋照明偏头躲进床帐内,她本是怏怏倚在靠背上,见季息进来方多了点生气。梳雾捧了净手盆,待季息濯净手,又递给他巾帕。其间,季息又将宋照明全须全尾地瞧了一通,轻触额头,确认她已退了烧,又拿起手边的书,玩笑道,“怎么今儿个想起看《孙子兵法》了,竞还不是《地形篇》,你何时对兵法感兴趣了?″
“你才识我两月,哪里就知我的爱好”,宋照明夺过书册,安放在枕边,“这是姜相留在此处的,我让石隽特地帮忙找来,其上批注纷繁,我少不得逐条细读,这才看了半日,便受益良多。”
“哦?那我可要好好听听,宋娘子有何高见?"季息帮她掖了被角,坐在宋照明身侧,烛火辉映中,眸中闪烁着她亦嗔亦喜的神情。
“原本无甚想法,见了将军,倒想起一条”,宋照明抬眼看着季息,似是等他来猜。
“什么?“季息目光灼灼,愈凑愈近。
宋照峒伸出一指,点在季息额前,轻轻摇了摇头,“季将军,你不觉得离我太近了吗?”
季息缓缓捉住宋照明的那只手,团在自己掌心,眸子仍定在她面上,水蒙蒙的,“这样便算近吗?”宋照明猛地挣脱出去,往榻里一滚,眉梢压着,嘴唇却挑起,“焉知将军不是用的瞒天过海之计,我可不能这么轻易上了当。”
季息握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举至面前细闻,面颊微红,“清苦草药不掩娘子天生一段冷香,是季某唐突了”,仍探身欲牵她出来。
“宋娘子!“况方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季息半截身子都倾在宋照明床铺上,而宋娘子正拥被躲在床角,透过床幔叠叠,面上似是惊吓和委屈神色。
“殿下……你.……"况方习惯性叫出口,看着季息惊诧的眼神,下意识止了话音,只干巴巴道,“无论如何,不可无礼呀。”季息忙退身出去,双手垂着,立在宋照明床畔,“况公公多心了,我…我只是测测娘子烧热是否退下去些,并不是……“他知多说无益,也不再解释,只将况方引至身前,同宋照明讲明来由。
“娘子可还记得老奴?“况方恐又吓着宋照明,轻声问道。“怎会不记得",宋照明执了况方的手,眼中即刻要落下泪来,“公公这次出来,可是姨母的意思,姨母现下可好,她可知我的消息?″
况方少不得又一一讲来,眼中亦是泛了泪,“好孩子,娘娘若是知道你好好的,定心下甚慰,再多病痛也能立时全好了”,他偏头瞟了一眼季息,迟疑道,“将军待你可好?若有什么,千万要告诉老奴。”
宋照明知况方定是误会了,他是姨母身边的老人,待自己向来如自家孩子,眼下这句话,多是有要为她撑腰的意思,她解释道,“季将军知礼谨行”,宋照明弯眉一笑,同瞅了瞅季息,“这两月来将我照顾得极好,若没有将军,只怕我早冻死在什么深山老林中。”
“那便好”,况方握着宋照明的手不愿松开,他回头看了眼季息,试探开口,“季将军军务繁忙,想必夜里还有事,老奴既来了,将军也省些操劳,先去忙军事罢,莫累得夜里睡太晚。”没来得及多想,季息便回道,“不妨事的,今日之事已毕,只等郑小郎来报到,我在此处多陪陪娘子。”石隽扯了扯季息的衣角,被他一眼瞪回去,宋照明忍俊不禁,开口道,“公公不必替他操心,季将军但凡来此处,那便是闲得很了,无事可做。”
“再忙我也会来的,我……"季息脱口而出的反驳与宋照明促狭的眼神一碰,顿时知道自己落入了圈套,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如今你身子不适,我多来看看是应当的。”况方转头去看石隽,却见他正缩在一旁低着头笑,况方现下多事不明,想同宋照峒单独说说话,可季息,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季将军和况公公明儿都几时有空",宋照明挪到床边,向二人问道。
“你有何事,我来安排时间”,况方还没开口,季息就又急着道。
宋照峒扁嘴瞧他一瞧,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