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抬眼望去,陆闻枢白衣负剑,立于檐角上。
陆闻枢这次来得急,院子里的风比平日里要更大一些。
因他而响的铃铛晃动得比平日要更热闹。
“少门主……”
“闻枢哥哥!”
陆闻枢目光先从陆祁身上扫过,而后敛住目中的寒意,飞身而下,
他落到陆祁和陆婵玑两人中间。陆婵玑正要走向他,陆祁却快她一步。
陆祁大步上前,朝陆闻枢行礼后说道:“少门主,试剑大会结束了吗?结果怎么样?你拿到魁首了吗?”
陆闻枢“嗯”了一声,陆祁面上陡然焕发喜色,神情振奋,连被陆婵玑接连打败的郁色都一扫而光,看起来比陆闻枢本人还要高兴。
他就知道!他早就说了,重建承剑门荣光的重担,就是该落在少门主的身上!
陆祁兀自高兴,陆婵玑趁机上前,拉过陆闻枢的胳膊。
见到陆闻枢回来,她一颗心放回到实处,可陆闻枢没有按照他们约定的那样,及时与她联络,陆婵玑心里仍有不安,她问:“论剑大会上那些人厉不厉害?你有没有受伤?怎么这么久没消息?”
陆婵玑一连三问,陆祁却轻轻嘁了一声。
“你个凡人,你不知道,就那些人,连给少门主提鞋都不配。”
陆祁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陆闻枢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陆祁,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一句话如同凉水从头浇下,将陆祁所有余下的话都浇了回去,叫他哑口无言。
“我……我……”陆祁中途离开论剑大会,走时没有和陆闻枢打过招呼。
如今被陆闻枢抓到人早就回了承剑门,还在陆闻枢养的凡人在的聆春阁,陆祁心虚之余,心里还有一股隐秘的遗憾。遗憾他当时离开得太早,没能亲眼看到陆闻枢夺魁的场面。
陆祁心情复杂道:“我于试剑大会第十八日落败,所以提前先回来。”
“我是问你……”陆闻枢咬字的力道加重,“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为何出现在此处——此处,青峰聆春阁,陆闻枢这是问他,为何会出现在陆婵玑这儿。
陆祁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陆闻枢所指何意,他本想回一句练剑,可是此时,大脑里如同一道轰雷响过,那日在铸剑谷里另外一位弟子说的话不期然闪过脑中:说不定少门主喜欢她,想要与她结为道侣呢?
陆祁脸色乍青乍白,猛然间才察觉到,他站在陆闻枢和陆婵玑中间有多异样。
上一次见陆闻枢,是在内门弟子的宿舍,他问陆闻枢,陆婵玑不过是个凡人,为何要如此护着她?这几日与陆婵玑相处,再加上此刻看到二人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的氛围,陆祁好像明白是为什么了。
陆闻枢将陆婵玑好吃好喝供着,用灵气将整个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养着,恐怕连那陆婵玑那高过于他的剑法也是陆闻枢所教——答案已经分外明晰,陆闻枢分明对陆婵玑情根深种。
哪怕她无仙缘、无灵根,没有修炼的希望,哪怕她只是一介凡人。
陆祁心头莫名苦涩,连他都分辨不出这苦涩到底为何,只当是对自己的少门主失望。若是情种,哪怕是剑道第一那又能怎样?如何能有一门之主的担当?
陆祁语气惨淡,问陆闻枢:“我不该来这里……是吗?”
心里已有答案。
陆闻枢道:“既然知错,那便去领罚吧。”
“依旧是鞭罚二十是吗?”
“不,去铸剑谷,打铁三月。”陆闻枢道,“弃下整个宗门提前离开论剑大会,私自行动,领这样的罚,可有异议?”
……有!
他觉得陆闻枢只是公报私仇,为罚他来找陆婵玑,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名头。
可陆祁无力反驳,他提前离开蓬莱,也是事实。
铸剑谷打铁,是一件十分苦累的活。
承剑门的岩浆地火,是共工撞断不周山后,残留在世间的一点余烬。承剑门的剑经过这火来锻造,可令宝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能承受得住承剑门地火锻造的,只有流州的昆吾石。昆吾石极为坚硬,需得用灵力控火,复又千锤百炼,这样反复多次,才能锻造出一块可以用的铁。
宗门内不少弟子都说,当修行受阻,不得寸进的时候,就去铸剑谷打铁。这样就能拓宽灵脉,巩固仙骨,修为精进。
这固然是玩笑的话语,但足以说明,在铸剑谷打铁,是所有承剑门弟子都不想干的活。
内门弟子学习铸剑的课业时,陆祁去试过,打一天下来,哪怕灵力护体,虎口也被震得生疼,全身的灵力就像被抽干了一样。
比起来,鞭刑虽然疼,但一咬牙一闭眼就算过了。
打铁三个月,虽然不受皮肉之苦,在陆祁看来,却更难捱。
可陆闻枢既是铁了心要罚他,他又能反驳什么?
“我没有异议。”陆祁底下脑袋。
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