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都统领的指挥下,难民队伍缓慢进入城池。
陆揽月跟在队伍末尾,也一起穿过了高大深邃的城门通道。
刚刚在外面远远看着,只是觉得城门很恢弘,如今身处其中陆揽月才更深切地感受到那种震撼。
城门有两三层楼高,十来米深,渺小的她站在里面,感觉被它整个包围,城门的墙壁离她很远又好像很近,仿佛下一刻就要向她挤压而来,这种压迫感让她连忙收回目光。
不再盯着城门看之后,压迫感就小了很多,陆揽月也能注意到别的事情了。
城门两侧大概是城内的守军,手握长矛笔直地站在通道两侧,沉默地注视着这队人的进入。这些守军基本都是男子,各个高大威猛,神情坚毅,自有一种肃杀之气。
古代女尊的世界,居然不是女子占领所有岗位?
陆揽月的思绪在看过的小说和眼前的景象之间跳跃,觉得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她没接触到、也还想象不到的。
如果安定下来之后能读书学习就好了,知识太宝贵了,像她现在想知道的这些,难以直接向人询问,自己能学习的话就能自主了解了。
这座城对难民收留的流程好熟悉,会不会也有相关的措施辅助他们留下来自立呢?
陆揽月脑中活跃,面上保持沉默,顺着守军的引导,跟随难民队伍一路到了一片低矮简陋的稻草屋中。
刚刚城门外那个都统领在队伍顺利到达稻草屋群之后就离开了,现在主持队伍的是一位男子,看衣服的繁复程度,职位应该在普通守军之上,但应该也不会高太多。
男子吩咐让所有难民将物品先放在周围,过来听他安排。
队伍中的众人自然无有不从,都规规矩矩地围拢过来,看向站在空地高台上的男人。
男子的声音非常洪亮,口齿清晰且非常有条理,时不时对照手中的书册,一条条向这队人马说明城中的规定。
“在守军登记完身份信息前,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此地,违背者将被驱逐出城。”
“携带的物品均要通过后方最大的稻草屋里守军的检查才能带离。”
“身体不适,或年老年幼无法独立的,到红布处的桌子登记。”
“……所有人登记完成之后都要去清洗干净自己……”
所有听到的人无不欢欣鼓舞,面带笑容。
他们不怕规矩多,规矩多了,限制多了,他们得到的保障才更多。
就连混在队尾的陆揽月也没能从这些规定里挑出什么大漏洞来。
城门口的疫病检查,稍后的登记和随身物品检查,硬性规定的洗漱,把难民可能带来的威胁降到了最低。
登记的时候甚至会考虑到可能有人无法依靠自己的劳动力活下去,还分开登记,显然从这一步就开始规划这群人的去处了。
陆揽月当然是无法自立的孩童啦,听完解说之后她就按要求去守军提到的红布桌子处登记。
这红布桌子安排在一个只有三面墙的小房子里,陆揽月觉得这更像个格子间。
这个登记处没有人排队。
想来也是,难民也不知道从哪里出发的,但看他们的鞋子和装扮,显然已经走了很久很远,身体不好或无依无靠的,恐怕早就倒下了。
陆揽月这个最后两里地加入的孩童反而成了唯一一个无法自立的:她没有父母家人可以依靠,自己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做一些什么活计。
若不是她濒死的时候有了些奇遇,她甚至不能活着走出大山。但一个月的大山生涯只是重点培养了她的脚力,为她独立生活雪上加霜的是,她自从死里逃生之后就再也没能开口说话。
这不太影响,却也有点影响。
此处登记的却是个稚嫩的小姑娘,眼神灵动,见到陆揽月过来,眼前一亮,开口就是,“是你!我知道你!”
明明曲向风已经不在身边,也跟她分开了一个多月,他也不住这里,陆揽月听到这句话却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他。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眼神不错地盯着这个小娘子,脚下已经开始后退。
小姑娘大概是经验和眼力都不太足,竟然没有看出来陆揽月对她这句话的应激,语气轻快地就接着说下去了,“陈姐姐跟我说了,你好像中了毒,说不出话了。那我简单问几个问题,你点头摇头回答我就好啦。”
她把书册打开来,脑袋微微朝她偏了偏,显出些可爱来,“你这个年纪,没有家人的话大概率是要进慈育院的,院里会负责你的生活,你不要怕。”
原来是因为刚刚那个陈医者看出来她中毒了,提前跟登记的打过招呼了啊。
陆揽月心下稍松,从刚刚的应激状态脱离出来,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她没挨对方太近。她身上的气味可不好闻,还是离远点,给对方一点呼吸的空间。
见陆揽月乖乖巧巧地站在不远处,小姑娘心下觉得她很可爱,也不强求人家挨近自己,开始了她的例行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