绺一绺。喉咙干渴到疼痛,她眼前的世界是模糊的。楼下的声音忽远忽近。
近的时候像有人在她耳边吼叫一一“跟你说个敞亮话,我是过来接走姜小婵的。当初说好了,她状态不好,让她回家调养。每年你这儿一拖再拖,我们家对她够宽容了,还等着她,惦记着她。"大伯说话的音调很高,气势逼人。远的时候,声音像来自另一个维度,每个字拉得很长,长到失真。
妈妈吞吞吐吐,跟他解释:“唉,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交代。但小婵其实已经指望不上了,她现在功课很差,在学校还打同学,你们没有培养她的价值了。我们家不打算再送走她,奢望小婵以后能有一番成就。现在,只希望她健康快乐…1大伯打断她:“没事。我能看见姜小婵的价值在哪,她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我有办法好好管教她。”不能再待下去,坐以待毙。姜小婵忍耐着浑身的不适,用最小的动静从床上爬起来。
打开二楼的窗户,从阁楼爬出去,她踩着屋顶的瓦片,轻飘飘地跃向窗户旁边的水管。顺着管子慢慢挪,下到一楼。屋里的人们这会儿吵了起来,没人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弟妹,你堵着楼梯是什么意思?我三年没看过孩子了,也养了她那么久,我想见见她不行吗?”
姜小婵听见妈妈带着哭腔,难得清晰且大声地说了一句:“我不同意你把我女儿带走,她也不想走。"1大伯和他带来的人大着嗓门,话叠着话。
“好啊。那你这么说,干脆把那两年…还我。”“是啊!通通都还回来!不然就上法院!上警察局!”“让姜小婵下来!”
姜小婵越走越远,没听清他们具体在吵什么。她在心里对孟雪梅说:“都会好起来的,妈妈别害怕,我会想办法。”
脚步虚浮,她强撑着仅剩的清醒,走向林嘉的家。姜小婵在窗台放了钱,本来是她还他的买本子的钱,但他没收。林嘉拆掉了包着钱的纸,钱没动,被放进洗好的猫罐头里。那个罐头仍然放在窗台,扎眼得像某种野猫喂食装置。姜小婵不懂林嘉这么做的用意,总归她知道那里有钱。她不会再一次跟大伯走的,也不允许让他再来纠缠她们家。姜小婵打算借走那钱,去杂货店买一把西瓜刀。都会好起来。没关系的,妈妈不用担心大伯的事。姜小婵想:我会亲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