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个温润公子,头戴玉冠,身着蟒袍,虽是眉目含笑的,那气度却依旧让人望而生畏。
魏珩立在一边,眸光仍粘在小姑娘的身上。
听得此言,他悠悠收回视线,应道:“是。”
察觉安王眉宇间的兴色,魏珩原本柔和的眼神转而变凉,补充:“她是我母亲救命恩人之女,来府上投奔我。”
安王挑眉。
能入朝为官者,大多是聪明人。至于他,自小在宫中,哪能听不得他的弦外之音。
他对这乡下姑娘确有几分意动。
想想看,若后宅里放上这么一个活泼开朗的姑娘,能陪玩投壶等游戏,又是这样的美娇娘,岂不妙哉。
且她身份低微,一顶小轿便能抬入府中,省事得很。
可魏珩这样说,便是在昭示这乡下姑娘是他要护着的人,等闲碰不得。
“成,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魏珩摇头:“殿下,先处理王府内应之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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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少男少女已炸开了锅。
先是陈元屏激动不已地给了顾窈一个熊抱,叽叽喳喳地夸她:“这位姑娘,你这技艺可真是了得!你也是魏家的姑娘么?过几日的马球会我给你递帖子,可一定要来!”
她虽是礼部尚书家的姑娘,却自小酷爱武学,人也大大咧咧,霸道豪爽,如同将门虎女一般。
眼下一见顾窈实力,便觉自个儿这一身武艺可算是有对手了。
张明承道:“哼,看人家厉害就想请来当外援?哪有这样的道理?别忘了马球赛的人选都是定好了的!”
陈元屏瞪他:“我招的是替补!你懂不懂!”
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吵嘴几句,惹得旁人都笑骂道:“行了行了,到一起就闹腾,先让人家姑娘说话成不成?”
陈元屏与张明承皆是轻哼一声,闭上嘴巴。
一群人的目光聚焦于顾窈身上,有好奇亦有佩服。
顾窈耳根泛红,手有些紧张地攥起。
心中酝酿一番,正要开口,却听有一女声响起:“哟!好生热闹啊,都围在这儿作甚?”
是庐阳公主。
她与魏嫣及其余几个身份显赫的贵女相携而来,面上带着骄傲。
陈元屏笑答:“是魏家阿娇带来的姑娘,投壶得了满分,可真厉害!”
庐阳公主眸光扫过顾窈,微微扯一扯唇角:“还真是。”
“本宫记得,你是魏家的表姑娘,来上京没多久?”
方才魏嫣已将这顾窈的来历尽数道出,她才知这女子竟是个泥腿子。
乡下泥腿子能来她的公主府参加秋日宴,已是她的荣幸,竟还出这样大的风头,实在讨人厌。
顾窈脸色如常:“是,民女宜州陈县人士,来魏家投亲。”
她面色坦荡荡,周遭的人心中却皆是唏嘘一声。
这般有魄力有容色的女子,出身竟这般差。
庐阳公主轻轻皱眉,偏头问魏嫣:“阿嫣,民间竟也能出这样的投壶高手?还是你们魏家自小培养的?”
她勾一勾唇笑笑,言语间尽是高傲。
众目睽睽之下,魏嫣其实不大想当众对自家姐妹落井下石,被旁人看笑话。
但上次那事她还未消气,且庐阳公主在这儿,她也许会是她未来的大嫂,这两人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魏嫣捂嘴笑道:“不知,也许是民间的野路子罢。”
陈元屏暗暗翻个白眼,险些要啐出一口来。
两个装相的!谁有空陪她们演戏!
魏嫣也是个缺心眼,人家骂她姐妹,不就跟骂魏家没区别嘛!
所以在外头,陈元莺再怎么惹人厌,她也不曾教训她。
等回家了再算账。
此刻这两人话毕,场上鸦雀无声。
陈元屏眼见顾窈眼神放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站出来挽住她的手,“嘿嘿”一笑,打破僵局:
“管她是不是野路子,能练成、能赢下来便是好路子!”
“好!”一清朗男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拍掌声。
众人抬眼望去,却是安王,都福身行礼。
庐阳公主一见亲皇兄身侧那人,眸子亮了亮,疾步走过去,嗔道:“皇兄!”
她眼睛余光悄悄瞥向面容冷峻的魏珩,心中有丝丝的甜。
说是不来,最后还是来了,约莫想给她一个惊喜呢。
安王让大家免礼散去,待只剩几个人,方望向庐阳公主,语气中不乏教训之意:“庐阳,你瞧人陈姑娘多会说话。”
先头是魏珩说的先处理王府内应,结果一瞧见他那骄矜的皇妹过去了,便忙不迭来这儿。
说是看热闹,其实不就是护短。
他此刻若不责怪庐阳,恐怕魏珩能当众不给庐阳脸面。
他这皇妹才十七岁,小姑娘家,最是为情爱伤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