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复不下来,已经很久没有谁这般一心一意替自己谋划着想,哪怕他心里隐约知道禾嘉对自己的喜欢,并没有自己对她的那么多,他也恨不得把禾嘉捧在手心里。
“姐姐?"胤俄喜欢叫自己大格格也就罢了,怎么这下又成了姐姐?禾嘉惩戒般抬手捏住他柔软圆润的耳垂,“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没跟别人学,就是自己心里这么想的。"姐姐两个字喊出口,胤俄自己也涨红了脸。这个称呼他只在心里偷偷想过,谁知道今天就这么秃噜出来了。
禾嘉一眼不错地看着紧贴在自己身侧的胤俄,还想说些什么把这个话题岔过去,可看着眼前活生生的胤俄,和他眸子里倒映着也还鲜活的自己,就忍不住落下泪来。“胤俄,我刚刚做梦,梦见我要死了。”
禾嘉是真的做梦了,梦里自己躺在上辈子那个三人间的病床上,一边是只能开不到一个手掌宽的窗户,另一边是被拉起来的帘子。
病得久了的人都不好看,隔壁床的大姐怕自己吓着禾嘉,也怕看到禾嘉的样子被她吓着,两人都保持了默契来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
梦里的禾嘉发现自己回了病房以后,并没有特别惊讶。她这些年一直都有这样的担忧,这辈子说不定就是自己濒死的时候做的一个梦,梦醒了就要回去了。但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也听不见别人说话,只能看着医生走到自己床边拉开帘子,紧跟着又有两个护士进来,给自己测量血压血氧之类的动作。
站在稍远处的是自己的好友,眼眶红着眼神也有点呆滞,看上去不大聪明的样子。禾嘉见她们那样儿有点点想嘲笑,就是可惜怎么使劲儿都说不出话来。再之后没过多久,禾嘉看见自己早就联系好的后事一条龙的工作人员进来,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这次是真的死透了。
有了这一层认知,与生俱来对死亡的恐惧让禾嘉一秒钟都不愿意再保持清醒。
她挣扎着想要逃离,却又无能为力。幸好命运没打算彻底压垮她,很快禾嘉就感受到了脚底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热,一直在拉扯着自己。
她说不清那是什么,但对于禾嘉来说就是救命稻草。她死死攥住了那一股温度,才挣扎着从梦魇中醒来。醒来才发现是胤俄那混账胚子,把手掌贴在自己脚背上了。“胤俄,我不会死吧,我不会病死对不对。”禾嘉此刻才确定自己上辈子是真的死透了,多活的这辈子也并不是一场幻梦,自己这些年一步一个脚印赚来的一切,都不是假的。
禾嘉死死抱住胤俄,耳朵贴在他胸口听着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哭得像个大傻子。
还不敢发出声音惊动外边的宝音,就只能咬住胤俄衣襟一角,哭得都抽抽了还在反复细碎的问:我不会病死吧。“不会,肯定不会!"胤俄被禾嘉汹涌的情绪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更加把人抱得更紧,嘴里颠三倒四地劝着却又除了′不会’二字,就再说不出什么别的来。他以为禾嘉是被这次没完没了的晕船给吓着了,“姐姐放心,还有几天就能下船了,等下了船就好了。要不明天再请太医来看一趟吧,我知道你嫌药苦,不过咱们再吃两副药巩固巩固,等下了船身体也养好了,到时候咱们去街上玩儿,听说山东好吃的可多,有几个酒楼里的大师傅比宫里的手艺还要好。”
“我、嗝~我都哭成这、这样了,你还,嗝~想着吃!"胤俄还在报菜谱一样絮叨,等到了地方有多少好吃的能吃,听得禾嘉哭都哭不下去。
心里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又忍不住问他:“你还要在皇阿玛跟前伴驾哪里有时间陪我,到时候我自己去。”“怎么没时间,等到了行宫随驾的皇子也得轮值,跟在船上不一样。“这事胤俄是真琢磨了,他知道禾嘉是真的想出来玩儿,便提前做好了准备。
“我还让顺儿去找了几套民间的衣裳来,到时候咱们把巴雅尔和赛音都带上,难得出来一次总不能光在船上和马车里待着,是不是。”
“你还说,前几天在济南靠岸的时候,九嫂还带着身边人下船去玩了一天,就我没能去。”
禾嘉晕船晕得体力跟不上,那天好不容易得了能去济南府里逛街的机会,宝音乌云又怎么都不肯自己去,最后在甲板上转了一圈坐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说起能出去玩儿,禾嘉的思绪终于从梦魇里渐渐脱离出来。不大的床帏里全是自己和胤俄的声音,谈论的事情平凡又让人忍不住希冀,好像梦里的世界才是一场虚幻。“是是是,都是我的不是。那天我没能赶回来,要是我在这儿就肯定不让他们拦着你。”
胤俄换了个姿势,让禾嘉侧躺背对着抵在自己身上,又从床里侧摸出一把团扇给她扇风,把已经汗湿的发丝从她脸颊上拨开,“大格格这会儿好些没?”“本来快好了,你一问又没那么好了。“禾嘉被胤俄问得一噎,转过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都怪你,不许再问了!”
被凶了的胤俄简直比窦娥还冤,感情自己哄了这么久劝了这么久,最后还都怪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