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向风确实不希望陆揽月能活下来,那条被用来束紧衣服带子在她手上打了结,紧接着又缠绕上她的双脚,最后才连接着盆底。
如果不是他希望盆能飘远一点再沉,陆揽月手上和脚上的绳子还会多绕两圈,不过那样她躺的位置不对,木盆就会失去平衡。
也幸好少缠了那么两圈,陆揽月借着漫天的星光分辨着手里的结,觉得还是能抢救一下。
她先努力地借着膝盖把嘴里的馒头取出来,然后上嘴去咬手上的结,并不断地调整手腕的姿势,累了就歇一口气,也不敢睡,就睁着眼看着手上的结,想下一步怎么拉怎么拽。
一个人坐着并不稳当的盆飘在大河上给带给她的恐惧感甚至还没有曲向风给她的多,她还能镇定地思考下一步。
如果要追究为什么,大概是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安心吧。
至于翻盆?那是老天要收回她的命,也没办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保证平衡,别让它翻。
这个结陆揽月歇了又歇,五六回才终于解开了。也幸亏她晚上吃饱了,身体禁得住这么使劲,有了手的加入,脚上的结她解得更快了些。
手脚自由之后,她将绳子压在脚下,终于能有空看看周围。
之前的白馒头已经被她妥帖地塞进怀中,毕竟她也不知道下一顿饭是什么时候,还是要珍惜着吃。
摸了摸怀里的饭,她仔细观察周围。
河面很宽阔,夜晚加上没有对照,她不太确定具体多宽,但最少也有十米。
这对她来说不是好事,她没有浆也没有帆,河面宽阔可能意味着她很难靠岸。
水流不算很急,但是陆揽月在河中飘行了很久,已经远离了人群的喧哗,回头已经一点灯光都看不见了。
她的世界好像只剩下了水面,星星,和模糊的河岸。
她试着缓慢移动,希望借助轻微的摇晃改变水盆的前行方向。
木盆的每一下摇晃都让她心脏狂跳,那种死亡逼近的感觉,比刚刚更甚。好在她的动作有点用,她的木盆行进的路线跟岸边不那么平行了。
有用,她大喜过望,在木盆保持平稳后,故技重施,让木盆又偏移了一点,不过这次木盆摇晃的动静有点大,她不敢再继续下一次了,就慢慢地摆正身子坐好,咬起了手指。
好累,好困,但她不敢睡。
她开始回想过去的事情,想到上一世和蔼可亲的父母长辈,又想到面目狰狞的曲向风。
她的心里有一种怒火席卷而上。
没事的,只要活下来,他会享受到自己给他的报应的。陆揽月安慰着自己,又慢慢抬头看了眼岸边。
还很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靠岸。
实在困得狠了,她就小心翼翼地揪一点点馒头皮含在嘴里,感受它化开的甜味。
曲向风这个计划确实周密,对付她这种不受宠又年幼的孩子足够了,但他漏算了一点,陆揽月不是真正懵懂无知的孩童,即使她对这个世界十分陌生。
她会在木盆里保持平衡,她会安全靠岸,她会成功长大,积蓄自己的力量,然后像他埋伏自己一样埋伏他,最后给他致命的一击。
陆揽月规划着日后曲向风的死法,不自觉地咬起了手指,然后猛然发现自己只有六颗牙。
嗯?她舔了舔,又重新数了一遍,发现真的是六颗。
之前吃的大多是粥,不用嚼直接吞,还真没发现哪里不方便。难怪今晚吃馒头感觉十分力不从心,原来是硬件没配齐啊。
她想了想目前的情况,感觉可以配文:“六颗牙幼儿随波漂流,立誓以后要让继父好看!”
荒谬,实在荒谬,她忍不住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
就在她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分散注意力的时候,她的木盆离岸边很近了,只有不到一米,但是因为靠近岸边的水流比较急,周围也没有垂落的树枝之类的,她暂时还是没办法上岸。
她没再分散注意力,全神盯着岸边的情况,困得狠了就狠狠咬自己一口,借着尖锐的疼痛唤回神智。
不知什么时候起,周围好像暗了许多,她抬头看去,发现星光在逐渐隐退。
太阳要出来了,天快亮了。
这段时间非常难挨,比夜晚的时候更难看清周围,但她不敢松懈,仍然努力寻找那丝靠岸的机会。
终于,天边破晓,比星光更灼热的光重新照在了这个世界。
陆揽月抬手抓住了垂落下来的藤蔓枝条,她抓住的那一瞬间,终于感觉到了水对木盆的冲击力,一晚上的推力变成了巨大的阻力。
陆揽月的手生疼。
这藤蔓没有刺,但它有毛,扎得陆揽月又痛又痒。
可以目前她对木盆和自身着力的感受,一旦放手这木盆就会翻,她没办法,只能忍着痛死死抓住。
昨晚温和的水流在这一刻变得狰狞无比,毫不留情地冲撞着木盆,陆揽月终于连人带盆狠狠撞在了长满藤蔓和其他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