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出声,林一简拖拽着鼠标往下拉进度条,心底也渐渐没底起来。刚刚清醒的亢奋过去,通宵的疲惫又涌上来,情绪似乎也跟着这股疲惫感落入谷底。
进度条拖到最末,脑海中依然是一片沉默的安静。
林一简等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是不是不能用?]
鸳鸯阵本就是戚家军为应对倭寇专门设计的一种针对性极强的战术,林一简并不知道这是否适合李晦那边的情况——事实上,她对古代战阵的了解极少,仅有的一点知识还是昨晚通宵恶补的。但以非常朴素的常识来看,在某一方面的专长必定以其他方面的牺牲作为代价的,就像勾线笔最好不要用来上色、大范围的橡皮擦不能修整细节……
[当然不能硬套。]李晦的回答倒是直白,但还不等林一简泄气,就听对方接着,[若是这战阵只能给人硬套,那设计出这阵法的人也愧为兵中名家了。]
林一简愣了一下,她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它有用?]
李晦低低地“嗯”了声。
当然有用。
军阵自古以来就极其重要,步兵长.枪列阵以防骑兵冲击,骑兵冲锋怎样的间距不至于彼此妨碍又不至于空隙太大。而新兵操.练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练习听懂军中号令,成为军阵中的一环。但那些都是大规模军团阵列,而非像是眼前这个战阵,个人的勇武在其中似乎已经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阵中互相之间的配合。
不需要挑选天资卓著的勇士,但与之相对的——
李晦低喃,[……练兵。]
重要的是“练兵”。
让士卒接受、熟悉,并将这种配合视为本能。
李晦的声音很低,但是意识交流倒是不存在听不听得清的问题。
林一简闻言,连忙打开之前的收藏:《纪效新书》白话翻译对照版。
[你要不要看看这个?]
提起鸳鸯阵当然免不了提起戚家军,提起戚家军就要想起这本《纪效新书》。
但是林一简看了个开头就放弃了。
虽然网络知识共享很方便,完全排除了文言文障碍,但是老实说,林一简看得还是一头雾水:每一个字都认识,组合起来的意思也能看明白,可就是隔了一层——完全是字面理解、看完看了个寂寞的感觉异常明显。
她非常坦诚地承认,[我看不懂。]
李晦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下。
看出来了。
从那个鸳鸯阵整理的资料就知道,这彻彻底底是个外行……或者更早一点,看对方画铠甲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为什么?]
林一简手指还摁在鼠标上,不明所以,[什么‘为什么’?]
[整理这些东西很费力吧?还很耗时间。]
林一简顿了下,[就……还好。]
确实有点废人。
李晦:[对你又没有什么好处。]
林一简不自觉拧眉,[‘好处’什么的……]也太冷漠了吧。
[你遇到了问题,我刚好能够帮上忙,顺手帮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李晦:[‘我’?你好像不太喜欢我吧?]
林一简:……原来你有这种自知之明啊。
事情被戳穿,林一简反而心虚起来。
她支吾了下,[也、也没有不喜欢啦。]
虽然有时候确实挺烦的。
觉得再进行下去可能话题不妙,林一简试图绕过这个它去,[和这个没关系啦,人不就应该互帮互助吗?]
“互帮互助”吗?
李晦琢磨了一下这个词,突然问:[就算我是个坏人?]
林一简下意识回,[就算——]
嗯?!
她一下子卡住了。
说起来,她对对方确实没什么了解来着,所有关于这个人信息,都是对方主动透露的。要是这人真的是个骗子的话……她好像也分辨不出来。
感受着心底疯狂打鼓、七上八下的情绪,李晦“扑哧”一下子笑出声。
[逗你呢。]
果然是个小姑娘。
他略微沉下语调,语气正色地解释,[定平节度使兵逼关中、意图谋反。顺帝亲自下诏讨逆,我这次是随义父去平叛的。]
起码这次是如此。
林一简没什么实感的“哦”了声,仿佛听了什么电视剧的背景介绍。
别说信不信了,她都根本没法生出什么情绪来。
顿了一下,她倒是想起了公交车上的那次,那次就是对方主动提议帮她。
既然看不惯那种恶劣行为,又“见义勇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而且就两人现在的状况,对方骗她图啥啊?不能骗钱,又没法图色。
这么想着,林一简稍稍安下心。
这边,李晦解释完后,目光顺势落到了前面的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