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地打下,秦厌偷偷打开一个缝隙,原来外面已经下起大暴雨,花朵被雨水打落,嫩叶也落了一地。
天威又发,轰隆的巨响里秦厌赶紧把窗关上,又扫了扫头顶被雷动声震下的灰。
关着的门忽然被吹开,一片颀长黑影出现在门口。
秦厌瞪大眼睛握住了腰间长剑,好在烛火叫影子显了形。
“公子,你吓坏我了!”
“又没做亏心事,吓什么?快,随我去赶车。”崔息瞪他一眼。
崔息看看外面的雨,知道这天气夫人肯定还没有回去。
雨水沿着屋檐落下,雨势太大,已连成了一道线。
陆笙是不怕打雷的,相反她小时候很喜欢这样雨天,此时天地间仿佛有有神威,她心无旁骛也理直气壮。
“夫人,擦擦雨水吧,你身上还湿着。”
沈莲丰为她拿来一块布巾,刚吃完酒人是热的,雨水一浇容易伤风。
“今夜想必是回不去了,待雨水小一些,我们就去借些被褥。”
天雨泥泞路难走,走回去丰娘裙摆会沾上湿泥巴 ,珞云也可能跌倒。
陆笙伸手接一些雨水,眼泪却又流下来,惊雷照破震颤的何止是天地。今日再没有小时候的理直气壮,不过她还是不怕打雷。
“笃笃笃”
神威之中有一阵细微的声音,仔细一听原来是敲门声。
阿灵家的院子也有一条石子路,陆笙撑着伞,油纸伞上传来沉重的雨水拍打。
伸手开门,门外站着秦厌,他却不说话,看到门开赶紧侧身。
他身后是崔息,她持着不停飘摇的灯火,持着伞静默而立,头微微低下,听到开门声才抬起来。
看到陆笙,被灯火照亮的眉目舒展。
他说:“夫人,我来接你回家。”
马车当然不是直接回家的,而是绕行了杨珞云的住处。
回家时崔息说今夜要留在她的屋子里。
“不可!”沈莲丰下意识帮陆笙拒绝。
崔息心虚,之前的话确实半真半假,现在丰娘这两个字估计要终结与陆笙七日一次同屋而眠的机会。
谁知陆笙却摆摆手说:“无妨,今夜还是照常来吧。”
沈莲丰及时退下,掩一掩方才的失态。
之所以失态,是她在为陆笙醉酒小憩盖毯时发现了些端倪。
她发现娘子身上有青紫的淤痕,不只一个,是密密的一群。
落在她的皮肤上沈莲丰只觉得触目惊心,捂住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娘子会武功,府里也无人如此大胆敢无礼于夫人,所以……只可能是她自己。
这叫沈莲丰记起崔娘子说过一些关于“无望”的话。
她说:“才绝惊艳者是无望的,因为无人可说,天地辽阔自己却寂寞。爱己及人者是无望的,因为别人并不关心你,人与日月不同,爱是有限的。宫里的女人是无望的,因为不得不争斗。偏偏在宫里聚集着才绝惊艳、爱己及人的女人,宠爱就这么些,人家看你先看宠爱多少,在里面不斗也得斗。”
因为无望所以她拒绝皇帝的“恩赐”,至于帝王为何没有靠权力夺取成功,这就是另一件伤心事了。
沈莲丰那时候还听不懂,她只是因为会些粗糙拳脚被公主选去的婢子,懂一些的时候崔娘子已经过世。
公主说崔娘子因聪慧而死,轻而易举就看了自己的结局。或许于她宫内宫外,是一样的无望。
娘子也像是这样的人,可自己的本事并不能叫夫人有望,这时候她又觉罪地庆幸,庆幸阿郎不是皇帝。
沈莲丰向天合掌,只愿天有眼,地有情,能眷顾娘子与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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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和崔息在壁炉前烘头发,外面的雷雨没有小的势头。已经干了的头发太轻,被缝隙间的冷与壁炉里的热晃动着,陆笙拨开脸上的一缕头发挽在耳后。
崔息知道她要说话,坐得更正了些。
“云尘,之前说的七日一回能不能改换?”陆笙双手握住,提这个要求她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崔息心里是不愿意的,奈何自己编造在先。
“不知夫人要如何改换?”
“每日来吧,每日来可以么?”陆笙已经明白自己的心冷在哪里,她需要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也需要给予别人情感。
崔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孔发烫,半天吐出一个“好”字。
“能不能把你的琴也拿过来?我喜欢听你弹琴。”
崔息说当然好。
烘干头发以后陆笙爬上床,崔息睡在书架旁。
陆笙躺在床上,心情有点像跳跃的火苗,有些兴奋,但寂静无声。
她闭上眼尝试睡觉,但翻来覆去睡不着。
“睡不着么?”崔息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原来他也没睡。
陆笙问:“若我说要与你偷欢,与你有床笫之欢你也会说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