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不直接来县衙寻我夫人,偏要待在此处?”崔息捉住他话里的信息。
葛聆把炭火拨开一点,转头笑道:“好大的官威,这会儿不怕村正听到了?探花郎。”
葛聆知道县乡之民对他这个钦天监监正没概念,但对县令可敏感得很,他此番必是来私访的,再插话他可不怕把他的事情闹腾黄,他见到高门子弟就烦!
崔息偃旗息鼓,陆笙想再问的时,葛聆却告饶。
“让我安心烤完吧,再一会村正就回来了,我饿!”
陆笙和崔息固然满腹疑问,但既然这位前监正如此抗议,那还是不去扰他,万一他破了身份那今天岂不是要无功而返?
他们沉默下来监正却开口了:“ 卦象说姐姐心境不稳,只有在这里相遇我的话才能落下,否则只会像一阵风,匆匆来,匆匆过。”
陆笙觉得有点恐怖,她从不信冥冥之中的命,此时听他这么说感觉有一种恶心上涌。
“是我此时马后炮的读卦判断,我算了不准的卦数不胜数。巧合罢了,姐姐不要难受。”
葛聆看出了陆笙强烈的抗拒,算卦不是事事准,这一次他也很惊讶的,也有点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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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村正一来,桌面上就开始摆菜,那一只烤鸡被葛聆吃下了大半,但好心分了陆笙一只腿,崔息什么也没得到。
吃饭时陆笙问村正,他的家人呢?
“我的妻儿都去州府了,今年末尾再回来,但愿永平县真能好起来。”
她又问些曲辕犁的事,村正说是谢家的,但不给租,他家地多,现在自个儿还用不及呢!
陆笙默然,这时机怎么就卡这么准呢?又想到那个走货郎,会不会谢家与他们有更深的合作,搞不好那曲辕犁就是他们给提供的,否则又怎会如此之快?毕竟当年留下的曲辕犁估计木头都叫虫蛀烂了。
两个人不多的饭量与勤勤恳恳不停吃的葛聆形成反差。
村正想盛第二碗饭,揭开锅,里面的锅巴都没了!他心想这馋嘴小道士真是什么半仙么?怎么吃这么多还是饿!
几人吃完葛聆拉拉陆笙的衣袖说:“姐姐,我有话跟你说,你能不叫他走开些?”
崔息瞥这位监正一眼。
“看什么看,就是要避着你说!”
“我离不了夫人半步。”
“你这个公子哥……”
陆笙眼瞧着他们要吵起来,两个人说话声引得收拾的村正探头,怕他们俩弄坏自己的家当。
“是要讲些阮清淮的事吧?我同你去。”说完她又安抚崔息,“云尘不必惊慌,我带了刀。”
“吓,好姐姐你可真是文武双全的妙人,要不随我去云游四方算了,何必在这里蹉跎!”
这话是瞪着崔息说的,但崔息此刻不理他,夫人有心安抚,他也不同这人不依不饶。
两人走出村正家,一直走到一处僻静的竹林边葛聆才开口。
“好姐姐,你缺曲辕犁对吗?我师弟托我给你送了,估摸着时间你回县衙已经收到。”说完又用非常不好意思地语气说,“其实还托我直接给你带了一个,但是我忘带钱财……”
“你把它卖了?!”陆笙忍不住皱眉惊诧。
“不不不,我藏好了,要是卖了我也不至于那副模样。”
“那这么远的路你是怎么过来的?”陆笙不由好奇,上京到此少说也要赶路一个月。
“把能当的都当了,拂尘、玉冠、玉簪……”
他细细地掰扯,陆笙反应过来,估计是要跟自己借钱吧,不好意思当着崔息的面开口。
“瞧我在说什么。好姐姐,你的心地好,我的话都能落下来,所以忍不住多说了一点。实际上我是要说我师弟在上京为你留了宅院和钱,若你忍受不住此间生活,你直接去上京吧!”
陆笙惊骇,曲辕犁的事她已经很惊讶,但暂且可以用他卖火药一事来搪塞,但上京的宅院和钱又从何讲起,他们之间没有相欠。
“怪不得。”葛聆看陆笙的神情冒出如此一句。
“那这些事情他为什么不跟我亲自说?他也到过此地。”陆笙摇摇头。
“师弟说他没有办法叫你生出喜欢。人世间的爱恨长久,没有爱,那便恨。我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恨他,但恐怕没有。”葛聆当初觉得阮清淮是疯了,但现在瞧着,师弟也舍不得叫陆笙真的恨他。
陆笙想到他那时那一句“要问我的罪么”,那时候她没有想,为什么自己不问他反倒显现出一丝绝望。
“这些话是阮清淮要你同我说的?”陆笙忽然反应过来,会不会这又是什么人心手段。
“不,师弟只是希望你能记得他,不要忘了他。”葛聆怅然。
但没怅然几秒他笑嘻嘻地说:“这些杂事我本不该说的,但是师门情谊,多嘴几句。我一点也没有要你委身于他的意思,他喜欢要给你要表达都是他自己的事,就算没了命也是他自己的事,人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