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中情绪在亲眼目睹新屋时一扫而空!
这是陆笙第一次看到大宅院建房的模样,好多的人在忙活,都好利索的动作。
她又仔细一看,那些拆下来已有虫蠹的旧木头被归在一边,而崭新的处理过的木材被架起来。又看到零件似得一块块分开的木头部件,一问匠人,他说这是拿来做斗拱的。
崔息看着她眉开眼笑,心里放松许多。今天看那个谢小娘子来势汹汹的,那天肯定不好过,无怪乎张大夫说她心情不畅。
“是县令府邸和衙门才能用砖石墙么?”陆笙发现宅院建设不只是木头,还有砖石,甚至有空心砖。这种砖可以平衡湿度,很适合这里的天气。
沈管事这时候已经从工匠堆里出来,今天她也穿的是圆领袍,戴着透额罗,头上簪了一朵金质红蕊的宝石花。
“这也倒不是,砖石墙都可以用,覆瓦用檐倒是有规矩,但这里全用竹木的多。”
“因为便利?”陆笙猜到了原因。
“是啊!便利得很,竹子又生得快。”沈管事显然也是知道些原委的。
崔息在旁边补充:“只是竹木所建房屋容易毁坏,一遇雷火随时都可能烧去一条街。我来永平县时在馆驿里没少听得这样的事,而且愈往南愈普遍,本地县官也大都肩负房屋改建之职。”
从上京到这里急急地走也要两三个月,那时候确实日日雷雨。馆驿又只有官员可用,无怪乎崔息能听到如此多的消息。
陆笙又去回忆谢宅,好像那里的部分房屋也是有砖瓦作为承重的,但也有竹木的。
“亏得这木头质量好,不然这个时节可动不了工呐!”沈管事激动得我住陆笙的手。
陆笙不知道木头怎么算好怎么算不好,她只知道阿木凌伐木是有特定时期的。“这些木头大多是朔望日伐的。”
“那就对啦!这两日正是伐木的好时候呢!这些木头又是本地货,缩胀不剧烈,好用!”一个穿短褐脖间围着狐狸毛的黄脸汉子笑吟吟地赞了句。
崔息轻轻问陆笙:“要学么?认一认那些部件,看一看他们是怎么竖柱子的。”
陆笙一拍手说:“当然好!”
于是三个人就由黄脸汉子带着去看现场,沈管事说这个黄脸汉子带的人手艺好,他家前朝时家里是皇族专门养着的匠人,后来避祸回到了州府。
“这个就是柱,建房子很简单,就是柱上架梁。这两根柱外加上这些就成为一间。普通人家呢不升斗拱,给圣人和大寺做屋的时候才升,升得还有讲究。而且只要测算得准,做好的木头就能这么严丝合建起来!喏,那就是我们的测算师傅!”
黄脸汉子指着工地里一个被斗篷完全裹住的身影。那人身材纤瘦,灰色的披风将她裹得很严实,看起来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娘子。
“别人用算盘,她呀,嘿,立刻给你报出数目来,可惜手坏了一只,不然这建屋子的法子还能改,可惜咯。”黄脸汉子摇摇头。
陆笙曾听闻《营造法式》里将“材”分八等,根据不同建筑的规格来进行选择,颇有现代社会标准件的意思,不知道在这里有没有发展出来。
“诶呀呀,我要去接法师了,我找了法师今日开光!”沈管事忽然出声,然后着急忙慌地走了。
黄脸汉子笑:“郎君,你家的管事真是有趣,什么都要开光!如此虔诚?这开光的钱若是……”
“钱方!说什么呢?这是主人家!”刚才那个测算师傅瞪他一眼。
“不说了,我这嘴!明府莫见怪!”黄脸汉子赶紧叉手行礼道歉。
崔息摆手:“不妨事,你们继续建着,我带娘子去后园瞧瞧。”说罢和陆笙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往一处走。
走开人群,陆笙忽然好奇,她问崔息:“云尘当初在上京进士及第释褐的第一个官是什么?是不是在皇城当差,甚至有机会可以去大明宫里头?那大明宫什么样呀?”
崔息耐心地回答她:“是在集贤院当校书郎,集贤院就在大明宫里,处入时还因不辨方向而闹过笑话。有时会因事抄书事直到夜里才走,走过长长宫道时常闻泣声,后来熟悉了就绕去麟德殿。皇家做佛事一般在麟德殿,宴饮也会在那,而且不远处就是翰林院。翰林院的士子爱簪笔,有时候缺了笔有人会顺手捉一支。”
说到大明宫,崔息的目光不再有焦点,虚虚地望着前方,似乎在眺望千里之外的上京,他继续讲那座寰宇之内最大的宫殿:“但看大明宫还是登山登楼才好看,身在其中琉璃瓦片、雕梁画栋目不暇接。又因它建在原上,是大城的最高处,所以看全它需要登高楼。上京士子都爱登楼,许多高楼诗牌作响,很是壮观。”
陆笙笑他:“居然这样诚恳?还以为云尘会故作玄虚一番。”又羡慕地问,“那集贤院书册多么?”
“嗯,很多。我当校书郎时集贤院的书已多过了秘书省。”崔息说起这段经历心情很愉快,当时日子清闲,但又有名头和俸禄,每日宴饮作诗,风头一时无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