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氤氲的情感,看不清晰。
“我为什么要出家?”陆笙心想你真是天才在左疯子在右,你在中间,把自己当天子了?
崔息认真地抿了抿嘴,脸上是很极力思考的神情,但似乎脑内空空如也,手举起来半天才开始说话。
“因为你离开了家,你也没有家里人,你不就是出家了么?”
“歪理,快喝醒酒汤!”陆笙不想和他掰扯,语气有些凶。
崔息委屈似得低一低头,然后拿起碗把醒酒汤喝下去,一口又一口直到喝见底。
“好,喝完再睡一觉,睡一觉就好。”陆笙伸手给他脱外衣,但崔息却摆摆手,自己把衣服鞋子脱了,睡到床上还盖了被子。
还行,比较省心。
这时候时间没那么晚,就是一通忙活她也有些疲累,梳洗完立刻躺倒。
再醒来下意识去摸了摸身边床铺,熟悉的温热,崔息大概又起得比鸡早已经去了衙门。
“阿乐?你醒了?”
崔息的声音不再带着醉酒时的迟缓,而是如从前一般吐字清晰,平静宁和。
陆笙揉揉眼睛,刚起床忘了礼节,直接喊了他的名字问:“崔息?你怎么今天还没走!”
“今日休沐,我自然在家。”
胡说,想不到崔息这样的人也会说谎话,他之前哪在家?陆笙第一反应是这个,第二反应是有技巧地刷好感:“吃了么?”
“还没有,刚沐浴完,你想吃什么?”
“你要给我做朝食么?”陆笙得寸进尺。
崔息为难,他只知道吃,不知道如何做,偏头想了想问:“听同僚说永平镇有一家鸡汤馄饨味道很好,馄饨皮爽滑,肉馅鲜美,若阿乐愿意,我们一起去吃?”
“好啊,永平镇的吃食吧花样不多,但不好吃一般开不下去。”
崔息疑惑:“阿乐没有吃过么?”
“没有,赚钱的人一般不舍得花钱在外面吃。”
“那昨日……”崔息想到那烤羊肉和三勒浆。
陆笙笑眯眯地说:“应当的,阿耶疼我,很是看重这桩婚事。”
崔息琢磨着“阿耶”两个字,再抬头发现帷幔降下了,帷幔里只有一个朦胧的影。
“崔息,你还是转过去吧。”陆笙以为降下帷幔自己就能过心理关,但还是让他转过去,反正一句话的事。
他如言转过去,背身后忽然开口:“云尘,我字云尘。”
“为什么是云尘?”陆笙想不到这些和“息”有什么关系。
“心从鼻窍而出为息[1],云为龙息,尘为地息。”崔息笑着解释。
陆笙长长“哦”一声,拨开帷幔走出来。今天挽的依旧是小髻,脚上踩了软底鞋,绣着花鸟的。崔息觉得这身混搭装束随性又英气。
两个人没乘车也不骑马,外面有些阴,日头只微微露出一些,他们出门时就加上暖耳,陆笙还多戴一顶胡帽。
刚走出门陆笙试探性地叫他:“云尘。”
“嗯?”崔息偏头看她,嘴角却隐隐藏笑。
“没什么。”
两个人又并肩行走了一会儿,沉默被陆笙的重复的一句“云尘?”打破,语气透着些狐疑。
“嗯?”崔息的动作和刚才无二,只是嘴角的笑快藏不住。
陆笙复读他的话:“云为龙息,尘为地息?”面上似嗔非嗔。
崔息听了哈哈大笑,原来这两句编的还是瞒不过她呀?!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陆笙考虑是不是自己该收敛一些,不然这个古代君子也要被自己教坏,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看来调侃这一道也是如此。
又看身边这个人,心想:崔县令,你啊你。
她嘴上依旧不饶人,嘴角一弯说:“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2]大道之不行就是因为有云尘这样的人咯?明府大人竟不讲信。”
“阿乐说的是,若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3]须得阿乐。”崔息配合她。
陆笙憋不住,也笑了,她忽然有种和室友打嘴仗的乐趣,是什么话都敢说的肆意。
聊得来路途便不那么遥远,觉得没一会儿就到那馄饨店。这时候店里人已经不多,应已过了最热闹的阶段。
“郎君娘子要吃些什么呀?我家的鸡汤馄饨最是鲜美。”小二哥极力推荐道。
“来两碗馄饨,一碗汤里少放些盐与虾子干。”崔息点单迅速。
两个人坐下来环视一圈,店里收拾的很干净,下馄饨的是个鹅蛋脸娘子,大约每日蒸腾把持着水锅,所以脸上有云雾般柔和的气质。
“我再去买块墨,笔店就在那,去去就来。”崔息想到自己的县衙里的墨快没了,都用自己的太心疼,不知他们每天在写画些什么,用得那样快。
“去吧,要是馄饨要在你回来之前上,我可就先吃咯。”
“自然。”崔息颔首。
两个人道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