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伤口的位置已经渗血,浸透了外层的衣物。
“你下午从宫里出来没先换药吗?”
裴吟看着长兄这样子又急又气,若不是碍着这人有伤在身,他扶着他坐起来的动作绝不会这般温柔。
裴青抱歉地笑了笑,温声道:“没顾得上,下午太忙了,不然也不会麻烦你大冷天的来接吾。”
“讲屁话!”裴二公子没忍住骂了一声,解旧绷带的手依旧碍着此人有伤没用力扯,“天杀的狗太监就会欺负大父的守成之术,今日藏房梁后日闯内院,他最好祈祷自己骨头里也装了副乌龟壳,早晚给他扒皮抽筋吊城门上做肉干喂狗!”
听着弟弟在身后越骂越起劲,裴青也并未出言阻止,反正骂方涵的人也不差他们一家,再如何刺杀也终归是冲着他来的。
过了一会儿,冰凉的伤药敷在了他的伤口上,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后的骂声倏然停了,敷药的力度也更轻了许多。
裴青注意到了这点,嘴边的笑意也越发明显了。
比起白日里面对未婚妻和众人时真假参半的笑,裴长公子最真切的喜怒哀乐还得是在家人面前。
“吾近日要做的事还很多,除却廷尉府的职务外,散值后也没那么快回去了。”
“哦。”
他轻轻转过身,好让弟弟给他正面的伤口抹药,裴吟听了他的话没说什么,只轻声应了一句,表示自己知道了。
“换药恐怕也会像今日这样来不及换,到时阿烈要是没来寻你的话,那就是吾没回来,你也不用等,阿母要是问了,你就说是吾又忘记了就行,阿母不会责怪你的。”
裴吟道:“哦。”
“哦,还有家里那几个小的,最近吾比较忙,他们的课业吾也还未看过,今夜等吾有空闲了叫他们过来,之后也有劳你替他们看一看了。”
裴吟道:“哦。”
“哦完了就不生气了好吗,吾的好弟弟?”
身后人拉着纱布的手忽然一紧,裴青顺势“嘶”了一声,示意弟弟的动作可以再轻点,这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裴青也纵容着他的沉默,待他将绷带打好结,又帮着把衣物收拾齐整了,马车也到了裴府的门口,阿烈领着两名小厮从小门里出来迎二位公子下车,正门也随即应声开了一扇,等待主子们进来。
“阿烈,去把车里的东西拿下来。”
车夫正欲驾车回马棚时,已行至门前的长公子忽然出声说了这么句话,叫他连忙勒住了缰绳。
阿烈本欲听令行事,可瞧着今天这日子,又觉得不妥当,俯身一礼行下后问道:“长公子,今日是个好日子,那污秽之物还是拿下去处理了吧。”
“不。”裴青拒绝得毫不犹豫,“拿着它跟着我们,从院前走过去给他们看,随后再拿去处理了。”
“他们”之名,自然是那宦官埋在裴府的暗线,裴氏长公子能被刺客三番五次的刺杀,而今连去迎接萧氏的未婚妻前都得挨上一刀,他们能说是功不可没。
长公子曾有无数次的机会能将他们斩草除根,可他并未这么做过,只要刺客得手后他还能站起来,换下来的带血白布行过裴家的每一处回廊,都是对那狗宦官的挑衅与不屈。
而昨夜那场刺杀是前所未有的大阵仗,十数个刺客围了居着女眷的内院,裴氏折损了三名侍卫才叫他们尽数死在了那,今日仆从们清扫了庭院整整一日都没能将那血腥气除去。
阿烈双手端着那盛着血布的漆盘,跟着二位公子走过了裴府的回廊,庭院中无数下人举目望去,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些好闻血气的蚊虫。
主仆三人一路行至长公子在东院的履霜居,关上门退去了闲杂人等后,阿烈才下去处理那些血腥之物,裴吟则依旧沉默不语,跟着长兄一起进了书房。
“好啦,这没人了,能跟兄长好好说话了吗?”
裴青缓缓入座于书案前,笑容和煦地招手让裴吟坐到他身边来,完了便随手拾了一册未看完的典籍,等着弟弟开口说话。
“……愚弟有些不明白长兄如今的做法了。”裴吟在长兄身边坐了下来,开口说道,“萧家阿姊这次回来,势必会查清她表兄当年之事,届时会闹出多大的风雨都未知,但那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兄长,她要如何做都是理所应当。”
“那兄长你呢?你是为了什么?”
裴青微勾了勾嘴角,并不立刻作答。
“当年你卷进这事本就是无意之中,而后觉得不能坐视不管,偏要舍命去查明此事直至今日,已是仁至义尽了,如今萧家阿姊已经在这了,何不将所查结果尽数予了她后就此罢手,作何还要在那狗宦官放话后再行挑衅?”
裴吟说着便直起了身子,眼中藏着的愠怒逐渐转移到了面上,兄长似有所觉地偏头投来视线,安抚的笑意在裴吟看来却仿佛道尽了一切。
“……你不会,还想着做那些事吧?”
裴吟的声音染上了一丝颤抖,不由得想起来长兄当年被大父用家法打得三个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