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下人是审完了,但还有事务要整理,没半个时辰裴尉监是出不来这个门了。”
“这怎么行?他——”裴吟一听有些着急,见许临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连忙掉转话锋,“兄长昨日受了风寒,我想他那性子,一忙起来定是连药都会忘记喝,若是再过于劳累,只怕病情会加重啊。”
啊?裴尉监病了?
许临不禁回忆了下下午见到裴青时他的样子,浑身上下除了脸苍白点倒也看不出什么病气,他们廷尉府的都是狗鼻子,今天也没闻见裴青身上有风寒灵的味儿啊,反而是血腥气更重些。
“这样吧,我回去帮二公子看看,实在着急我把他打晕了拖出来给你哈。”许临说着就要转身回去,一个文官撩起袖子要拖人的样子十分武德充沛,裴吟想拦都没拦住。
许是感应到了自己可能会挨捶,在许临跨进门的那一瞬间,裴青就与廷尉府右监司玉衡一同步出了门廊,见着许临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司玉衡忙招手拦住他,这才没叫他跟他们撞上。
“你火急火燎的做什么呢?”司玉衡问道,“日前才因为跑太快撞了人被廷尉骂,还不长记性。”
“嗨呀,这不是裴青他弟弟来接他回去过节嘛,我见他一直没出来,便替人进来看看。”
许临瞄着裴青的脸左看右看,半天也没看出这人面上有几分病色,身上的血腥气倒是比刚出监牢时重了更多。
“我听裴吟说你昨天病了?”
裴青抿着笑轻点了点头,并不直言。
说话间,裴吟在门外探出了头,看见他兄长出来了忙唤一声道:“长兄!”
门后的三人闻声齐齐望去,裴青应了一声,笑道:“你先回车上,吾等会儿就过去。”
“诶。”裴吟得言也不打扰兄长与同僚说话了,一步三回头地回了马车那,看得裴青三人乐出了声。
只听许临说笑道:“今年天冷得出奇,郑家那个在北大营的今儿都赖在他那窝里不出来,你可是咱们廷尉府的新秀顶梁,得注意着点身子啊。”
裴青轻笑,作势揖了揖礼道:“承蒙许兄关心了,伤寒病痛本是常事,自然妨碍不到裴某坚守岗位。”
司玉衡闻言却是轻挑了下眉,道:“论尽职那自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妨碍不到你,只是你早上才拖着一身病去见你那未婚妻,若不好好保养自己这副身体,只怕是到了冬猎后你也别想上马了。”
“诶对对对!我可听说了啊,靖平你那未婚妻可是实打实的武将,早上你去接她,她是不是还把你摁车里了来着?你这身长九尺的个子要是在冬猎时因为生病无法陪同,小心人家不高兴呀。”
许临大咧咧地笑着,哥俩好地上手拍了拍裴青的肩膀。
男人之间下手都是没轻没重的,许临拍了两下后一瞧,妈呀,这嘴咋更白了呢?
“你没事吧?”
病这么重的吗?前一天都还好好的,突然病成这样还能来工作,现在的年轻人这么拼啊?
裴青白着脸冲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无妨,裴某回去休息一下便好了,不会耽误工作的。”
“天也快黑了,今夜估计还会再下场雪,二位,裴某先回了。”
语罢,裴青对司玉衡二人揖了一礼,转身出了廷尉府的大门。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在他行至对面街角上了自家的马车后,积雪的云立时聚拢起来,遮住了余晖将落的晚意。
许临见状连忙跟司玉衡揖礼作了别,嘴里念叨着“夫人还等我回家呢”,一头扎进了呼啸的寒风里去。
待裴氏的马车驶离了廷尉府的地段后,积压在乌云中的雪便铺天盖地地倾下来,瞬间将整条街道淹没。
而在司玉衡也步出廷尉府之后,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夜色与大雪倾轧着廷尉府的天,一盏一盏的灯笼挂上了内院的回廊,随着一阵寒风掠过,喜庆的红色燃着烛火在檐下轻轻晃悠,却为这座沉重肃穆的堡垒添上一种不可言说的阴森。
沉醉在雒阳多年的人不知千里之外的边疆战场有多少无名枯骨,也自数不清廷尉府地下的那诏狱里埋葬过多少或冤屈未平,或死有余辜的白骨。
而今又是一年冬至来临,有人融入了万家灯火中与亲友团聚,有人则依旧守着地底的昏暗,与身前的一墙白骨对望,同样的红灯笼在寻常人家门前可辟邪灾厄,庆节祈福,到了廷尉府这呢,恐是连辟邪也难做到了。
“咳咳……”
裴氏的马车内依旧点着能保暖的炭火,宽敞的车厢内还摆着一方小案,上头摆着的物什除了裴家兄弟二人用的手炉外,竟还有一应用于处理伤口的药品。
离了廷尉府那条道,裴青便如同挣脱束缚了一般,白日里提着的一口气全然松懈了下来,忍耐许久伤口疼痛在此时如一道抽走气力的魂符,叫他整个人都瘫靠在了二弟的身上,半分也动不了了。
“长兄!”裴吟忙将他扶稳,替他将身上的官帽和官服去了,露出了里边白色的单衣,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