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并不大,他并没有被火焰吞没,而是携着火苗摔向了营帐的布面上。
少年见身上着火,又无意间点燃了营帐,为防止自己真的变成烤肉连忙撑起力气在地上滚了一圈,这才躲过了一劫。
待他再抬头看向古玛那里时,就见他那战甲下衣料破了个洞,里面的似有铜质的光泽一闪而过。
干他祖宗的,是软甲。
他这是从哪个怕死的王八蛋身上扒的?
少年脑中一闪而过一个让他厌憎无比的人,心里骂的更脏了。
古玛脸上的笑意狰狞,嘲讽道:“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作‘兵不厌诈’,你觉得我把这招学得如何?”
少年忽觉胸中一阵闷痛,嘴角立时溢出了一抹血色,他却毫不在意,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血后便站了起来。
“你这身软甲是从萧涯身上扒的?”
少年冷声道。
也不知是不是他一时怒极不想装了,还是觉得面前的敌军大将死期将至,也没必要再瞒着自己的身份,质问这番话时他的声音已有了几分清亮,却不让人觉得怪异。
“你认识那个人?看来他在你们那里确实是有点名气的。”
古玛打了个嗝,烈火燃烧的热气蒸发他口中喷出的酒气,却没有烧醒他因为松懈下来而重新涌起的醉意。
看来匈奴的酒确实很烈,烈得能把人的自负无限放大,连自己死期将至都未曾察觉。
“一个忘恩负义的奸佞小人而已,哪值得我记住。”
少年身后的营帐布面被烧出了一个大洞,外面的士兵发现这里情况不对立马赶了过来,一见帐内这番景象纷纷执起了长枪对准了已经负伤的少年。
古玛见状却轻轻招了招手,示意手下不仅紧张一只困兽,他对那少年方才说的话很有兴趣,在将人整死之前听完他的遗言,是古玛大将军对敌人最大的尊重。
“萧老侯爷对他有知遇之恩,但他本就是个小肚鸡肠又善于伪装的人,在老侯爷眼里自然是再难当大任,可老侯爷念着此人伴自己出生入死的情分,不忍驱逐,反还让他手下一位爱将领着此人驻守雀县。”
“不料这人聪慧不及野心,为再次取得功名,设计害死了那位将领,自己取而代之他的位子。”古玛顺着他的话说道,“巧的是这时老侯爷和小侯爷都已经死了,动乱之际那个女娃娃匆忙接任,哪有时间计较他这些事呢?”
“说来那人还得感谢我父亲和我弟弟,如果不是他们战胜了萧老侯爷父子俩,哪还有他偷梁换柱的机会?”
古玛提起他的父亲古格塔和他的弟弟古赫时的神情是极为骄傲的,他们一个是匈奴的战神,一个是他们家族里古玛这一辈最强的人,古玛作为兄长能力虽不及弟弟,却也从未嫉恨过半分。
他并没有注意到少年的眼神更冷了,也没有借着酒兴说任何关于萧老侯爷父子的事情。
“他是该感谢你的父亲。”少年捡起了兵刃,一步一步地绕过了火焰,“不然他就是喝了兑水的孟婆汤,稀里糊涂地投了畜生道,他都不会想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了哪。”
古玛嘴角的自负笑意忽地僵住了,醉意并没有让他的脑子彻底糊涂,但是随着燃烧营帐的烈焰越发猛烈,热气灼烧让营内每一个人都有些经不住,同时也引来了更多人朝这边来。
他心底突然冒出一丝疑虑来,一时间他竟然在怀疑,这个少年人和今夜那个来偷袭他的女人的真实身份了。
古玛眯起眼睛,盯着少年那张俊秀的脸,试图在他的脸上寻找任何一点与萧家大小两位侯爷的相似的痕迹。
可惜的是他与那两人只有两军遥相望的寥寥几面之缘,而那父子俩已离去两年,在此时醉意未消的古玛脑中,也只剩下了两个模糊的影子。
他看不出这个少年与那俩人有何相似,却也无法将此人与那个女娃娃将军联系起来,毕竟当今与他们对战的除了萧家军以外,还有大汉当今的卫将军付君然。
付君然父子俩为了保护那个女娃娃将军,从她第一次上战场开始就让她在他们的身后,而后古玛就没怎么见过她,加上他对女人天然的轻视,一个十一二岁的、连脸都未长开的小女娃,如何能引起他的重视?
可他们若是从两年前就开始怎么筹谋着怎么杀他,未必不会兵行险招,让那个小女娃从一开始就不露面,好在此时伪装成刺客袭击。
“你是何人?”
古玛沉声问道。
此时外头隐隐有群马踏地之声,随着帐内的火势越发猛烈,近乎要将这座营帐烧塌,外面的喊杀喧闹也愈发清晰。
古玛从不会怀疑自己的听觉,而此时他更加确定——外头有敌人杀进来了。
少年的唇边泛起了一抹轻蔑的笑意,他轻声细语地问道:“大将军今晚这顿酒,可尽兴否?”
他,或者说她。
她的声音清亮如江南水上拂过的清风,因着年纪尚轻的缘故,便是这般清亮的声音也不用去刻意压低,就已经很像少年时的男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