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长公子后日可有空闲?”
从梅园折返回南宫的路上没有了碍事的耳目跟着后边,裴青与萧子衿说话的语气都轻松不少。
“后日原是休沐日,但因着今天要在宫里留到午宴结束,吾便调了半日来补今日上午的差。”裴青略思索了一会儿,答道,“怎么了?侯女是有事要找吾吗?”
萧子衿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言曰:“我想看看廷尉府当年对这起案子的卷宗。”
“好。”裴青答应得没有任何犹豫,叫萧子衿有些惊讶,“不过因为是四年前的案子了,找出来可能有点麻烦,得有调令才行,不过没关系,我能解决。”
萧子衿轻笑了一声,道:“怎么连点犹豫都没有啊,你就不怕我转头把你卖了?”
裴长公子淡然笑笑,偏头不作回答。
“你已经是第三次这样不回答我的话了,这次再不做出点回应来,要杀你的人可就不止方涵一个了。”
一路从南宫跑出来的时候,两人并没有在意走了哪条道,这会儿要回去了又没人引路走近道,这路就显得很漫长了。
身旁人冷不丁来了这么句话,倒叫裴长公子有些失笑。
他道:“家族利益自有长辈权衡,暂时赖不到我们身上,故此,青只一心为侯女谋划罢了,侯女又何必动杀意呢?”
一望无际的雪色铺满了悠长的宫道,檐顶的落雪模糊了宫墙与天的界线,天地间的艳色似乎又只剩下了伞面上的这一抹红梅,伞下的人不紧不慢地缓步行着,若是没有现下的这番对话,气氛也能称作悠闲的。
“本侯又不跟你说家族利益。”侯女道,“家里的长辈们都教过一句话,但凡是生在世家的人,便是亲爹妈商量事都是有来有往互惠互利的,若有人——外人,对你事事顺心样样服帖,却不要求你回报……”
“这种人,杀了趁早。”
侯女的话顺着微风缓缓吹进了裴长公子的耳中,叫他不自觉地握紧了伞柄。
这一举动自然落入了侯女眼中,她轻轻地笑了一声,旋即自然地将手覆上了长公子执伞的手腕上。
“我逗你呢。”
裴青的手并没有因此放松半点,只轻声说道:“侯女已经给过回礼了。”
萧子衿闻言,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方才在花园里杀的那个小黄门。
“那个耳报神?”萧子衿自问自答着,笑意仍落在弯起的唇角上,“看来长公子是真的厌恶极了他啊。”
带着伤疤和粗茧的纤手从裴青的腕上离开,杀意逼近的寒凉却顺着肌肤蜿蜒着穿透脊背,叫裴青不免得怀疑——有那么一瞬间,在他此前与她对话每一个瞬间,她是真的动过杀心。
“方才还同青在那说今后若需效力可以青之姿色做投名状,现在就动杀心。”裴青温声道,“侯女可真会伤人心。”
侯女哂笑了一声,欣然接受了这个评价,转而又道:“那负心人现在还要再问长公子一句话,你帮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见长公子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微微俯身平视侯女的眼睛,似将自己居于了弱势。
“如果吾说……青是因为敬佩季陵公子与其祖父身为医者而视百姓如亲子之心,不忍如此仁心仁德的君子蒙尘,故而拔刀相助。”
“侯女可信否?”
侯女抬眸望去,眼中明晃晃的疑惑似是在问:“只是这样?”
如此正直且不含任何交换利益的理由,在如今可是少见的很。
这是她第三次注视裴青的眼睛,而对方温和的目光对她轻轻地眨了眨,无声地说:“只是这样。”
片刻后,侯女莞尔一笑,曰:“靖平兄长心怀大义,真君子也。”
裴青得言亦笑,直起身后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二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变得和悦起来。
“侯女此次归都,打算何时离开?”
裴青又问道。
“本侯不知道。”萧子衿直言答道,“婚期一日不下,归期便一日难决,若是他们愿意,给我加个闲职做着,一辈子都关在这了也不是没可能。”
“这可就说笑了,方涵不会这么干的。”裴青摇了摇头。
此时伞外的落雪渐歇,唯剩几缕飘絮随着微风在半空打转。
裴青将伞收起,没了风雪的阻隔,回去的路也更清楚了几分。
“朝中已经靠着闲职度日的人有落善华一个就够了,以侯女如今的功绩,官职授衔再怎样也得是中郎将的等级。”
裴青道。
“至于赋予侯女的权力能有几分,手中兵马又能留下几何,那就得看侯女是要与之周旋一二,还是任其自决了。”
说到此,裴青侧眸观察着萧子衿的反应,见侯女神情并未有思虑与不悦,像是不太在乎这些事。
只听她道:“长公子你看我像是能跟他周旋的样子吗?”
裴青闻言微愣,这该怎么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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