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宋温陶双唇颤抖,两手哆嗦,几乎要握不住长弓,她无助怨恨的眼眸在四周搜寻,看到一个戴箬笠的黑衣男人,手执灰翎刀,飞身而下。
他一刀击碎傅迟晏手中血刀,又一刀挥退青衣衙役,而后带着重伤的石跖,飞身而退,逃之夭夭。
西南方向的天空上,忽然有莽莽黑烟升向天际。
他们在破败披血的旧日将军府中,听到清溪对岸传来隐约的呼喊,“走水了!廷尉府走水了!”
“傅大人!”有个满身血污的青衣衙役,上气不接下气地出现在将军府门前,他欲抬步进来,却没能成功,被高高的门槛绊倒,筋疲力竭地摔在地上,“廷尉大人,让我将此物…交予你……”
傅迟晏踉跄着上前,从他手中接过那张薄薄的纸,他颤抖着打开,见那是一张带血的供词。
“廷尉大人……如何?”傅迟晏轻声问。
“匪寇劫囚。”伏在地上的青衣衙役呜咽着说,“廷尉大人不肯退避,他审完案犯,见劫囚之人杀入狱中,将此物交托给我,自己……留在了那里。”
“我趁乱逃出后不久,就见……廷尉狱中,升起浓烟。”
“劫囚之人为何……”为何能那么轻而易举地杀入廷尉狱?
傅迟晏抬头四顾,见周身青衣环绕,蓦然失声。
是了,廷尉府中的人,近半数在他这里。
傅迟晏脑中嗡鸣,低头看自己满手鲜血,一身罪孽。
“还有一物,廷尉大人命我务必交到您手中。”满脸泪水的青衣衙役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帕,交到傅迟晏颤抖的手中。
他快要接不住。
宋温陶上前,托住他的手。
傅迟晏看宋温陶一眼,竟在她眼中看到同样的、被仇恨所蒙蔽的暗色。
和某种燃尽生机的灰败之感。
但是枯败的焦土之上,又有某种顽强坚定的东西生长出来,那眸光于他而言如萤火,令他趋之若鹜。
“打开看看。”宋温陶道,“这是你的外祖,特意留给你的东西。”
傅迟晏掀开布帕的一角,看到一块玉佩。
那是一块环形玉佩,玉佩之中,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蜿蜒游龙。
傅迟晏不明白。
宋温陶将玉佩用布帕裹住,柔软的手心覆上他的掌背,两手将他冰冷的手指合拢住,“阿晏,收好。”
他还不懂,可宋温陶因梦之故,已经明白他的一生。
“殿下……”他眸中满是疲惫,“可否……”
宋温陶抬眼看唇色苍白的傅迟晏。他温柔脆弱的缱绻眸光,不着痕迹地拉扯着她,吸引着她。
引着她张开双袖,拥他入怀。
宋温陶退开一步,压下涌动的心潮,眸光克制地看着他。
她身姿端正,双手平举,盈盈一拜,“我与傅大人,出生入死,此生同路。”
傅迟晏好似一只失魂落魄的孤鬼,含怨带恨,又无计可施。
他敛下瞳眸,单膝跪地,贪婪的视线只蔓延到她的衣襟前,“愿为殿下驱使。”
青衣衙役随之跪拜一地,“愿为殿下驱使。”
云开雨霁,宋温陶躬身虚扶,傅迟晏看到她轻软的大袖,若有似无地覆在他的膝头。
泥水血污染湿她的袖角。傅迟晏膝头退开半寸,受请起身。
“我回宫觐见太后。”宋温陶道,“傅大人忙完之后,来安乐宫一叙。”
……
“死了?荒唐!”慈宁宫中,太后气上心头,怒斥陈左监,“偌大一个廷尉府,就是这么给哀家办事的?”
“太后娘娘恕罪。”陈左监以头抢地,“若非那傅迟晏肆意妄为,随意调人,致使廷尉府中的衙役分散各处,今日不会有此大祸!”
“把他给我叫过来!”褚太后重重地一拍桌案。
这时候,忽然有个内侍小步进来,在太后身边的白脸内侍耳畔低语几句。
白脸内侍上前,低声禀报,“娘娘,公主殿下求见。”
“这时候,她来添什么乱。”褚太后挥挥衣袖,“不见。”
白脸内侍低眉顺眼,轻声道:“殿下说,娘娘忧心之事,她有线索。”
褚太后一抬眉,凌厉的眼波扫过白脸内侍,“让她进来。”
“参见太后娘娘。”宋温陶踏入殿中,俯身行礼。
她平日只着素衣,此时那身浅色大袖衫上,染着泥土,溅了血痕,看上去一身狼狈。
宋温陶瞥见太后身边那白脸内侍,瞧见他敷粉描眉,和先前太后身边侍立之人,有八分相似。
褚太后眉头一挑,探问道:“怎么这副模样。”
“今日清晨,我因私暗自出宫,恰好撞见同泰寺凶案现场……”宋温陶剪去细梢末节,未提归善寺与沈絮洇,将今日发生之时简明道来。
“这么说……佛前案的凶手,已经找到了?”褚太后道。
“正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