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去一些,似是松了一口气。
“公主醒了。”扶容托着锦盒,督她一眼,“随我进去看看罢。”
殿内熏香袅袅,游蛇一样飘绕。明华一踏入殿中,就被浓郁的香气熏得头脑昏沉,呼吸滞涩。
明华跟在扶容身后,绕过镶金点翠的三扇屏风,在明绿色的山水屏风后,她看到卧榻上神色怔忪的女郎。
即便不是第一次见,明华看到她的那一瞬,仍不免出神。
公主素衣如瀑,黑发如绸,膝坐于锦缎堆中,一副被人间富贵娇养的模样。
但是她这一瞬却不像上京贵女,亦不同于高门闺秀,明华不知如何描绘她,只觉得,公主不像公主,倒像是……
深庙高僧,山巅道人,带着些游离的化外之意。
扶容将锦盒搁下,倒了杯热茶走上前,“殿下可算醒了。”
“我睡了多久。”宋温陶抿了口热茶润喉,声音中带着倦意。
“三日。”扶容答完,又道,“太后娘娘挂心殿下,方才遣人送了些药材来。”
扶容退开两步,露出身后侍立在明绿屏风旁的明华,“她是明华,如今在太后身边伺候。”
宋温陶微微一颔首,“多谢太后挂心。”
又看着明华,弯眸含笑道:“我只是老毛病,不碍事,至多睡上几日。下雨天,辛苦你跑这一趟。”
公主十七八岁,面上带着刚睡醒的惫懒,但是抬眸看人的时候,眼眸清澈温软,含着盈盈笑。
让明华一瞬间想起尚食局新近做的、回甘悠悠的月桂糖。
宋温陶偏头看一眼扶容。
扶容十五岁到临盆的先皇后身边侍候,至今已有十七八年。
十三年重重深宫,五余年幽幽地宫,扶容一直陪在公主身边,对她的性情习惯再熟悉不过。
按理说,方才宋温陶话毕,扶容就该领会她的意思,适时表示。
可她却迟迟不动,宋温陶只得默默地用眼神暗示。
见状,扶容从袖中摸出一块银锭,放入明华手心。
明华看扶容一眼,坦然收了,谢过之后,颔首告退。
明华退走时,渐渐从公主的言笑中回神,她又想起那个废宫中受刑的郎君。
陛下因胞姐病倒责罚他,可公主说是老毛病。
明华在心中叹息一声,安安静静离开,视而不见,只字不提。
雨势忽而滂沱,汹汹砸入空寂废宫。斑驳红墙里,长鞭如电一样劈下。
滚入污泥的小郎君,白衣染着血和泥。
呜咽声被压在滔天雨势下。
傅迟晏攥紧手中的泥沙,被皮开肉绽的痛楚没顶,他眼中含恨,双眸却控制不住地上翻。
一处裂口再次被刁钻的长鞭狠狠舔舐,他喉头发出濒死嗬声,看着阴沉的天空,软下身子。
一只脏污的鞋踢弄两下他的身子,将他翻弄过来。
他唇色苍白,无声无息,仰面躺在幕天席地的雨幕中。
血和污水一同从他手心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