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一网了。”
一间明亮的石室中,眉间带疤的青年,拉回浅水中的网兜。
那网沉甸甸的,捕获的却不是河鱼,而是一颗颗鸽子蛋大小的,圆润的南珠。
眉间带疤的青年,吃力地将南珠拖回岸上。
他呼了一口气,拿出一颗,细细赏玩。
那南珠通体莹润,却微微泛出粉芒。
青年啧一声,“可惜了,还没养好。”
四下无人,他左右瞧了瞧,抹抹南珠上的水,偷摸摸揣入自己袖中。
“谁!”他做贼心虚,一惊一乍,忽然望入水中。
这间石室与暗河相通。
石室一端是出口,连着他来时的甬道,一端是长长的石阶,两三级之后没入水中。
青年看向视线尽头那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心中直犯嘀咕。
“奇怪。”他搓了搓胳膊,自然自语道,“怎么好像听到了铃铛声。”
“磨蹭什么?”外面有人催他。
“兄长。”青年道,“你有没有听到过铃铛声。”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罢了。青姐已经去追了。”外头那人暴躁道,“做好你的事!”
青年扯动两下手中的珠网,身上实在是无力。
水中忽然有东西扑通两声。
青年抬眸盯住铁栅栏,手上的网绳不由得掉了,“兄长,这河里可有食人鱼什么的?我方才好像瞧见,一条白色的大鱼……”
外头那人似是忍无可忍,冲进来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他的后脑一下子撞在坚硬的南珠上,头破血流,半晌起不来。
“蠢货!莫污了南珠!”那人一副气急的样子,上前将他掀开,瞧见莹白粉嫩的珠子上,染了他的鲜血。
他忙将几颗染血的珠子捞出,扔在一边,气得又踹青年几脚。
“起来!装什么死。”他恶声恶气,“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早晚落得和三房那个一样的下场!”他呸青年一口。
青年挣动两下,仍是躺在那里。
被青年称作兄长的男子狐疑地瞧他一眼,凑上前瞅了瞅,骂道:“狐媚生的,不将珠子搬完就死!”
他用脚尖踢弄两下昏迷不醒的青年,将他踹入水中。
而后卷起袖子,捞起网兜,将珍珠倒入木箱中。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他嘀咕一句,看向平静的水面,“都是那窝囊废惹的祸。”
珍珠哗啦啦地往下落,遮蔽耳目。
水中有一道白色的影子,越来越近。
“奇怪。好像有什么声音。”那人有所察觉,回头看去,瞧见……
一个白衣的水鬼,拖着他庶弟的尸体,露出水面半个身子。
那水鬼的脸,他的脸……
“啊!啊!”他的面庞惊恐得变形。
他、他、他不是已经死在宫里了?
传话的人明明说,那老内侍收了钱,说:“保管三个时辰内死。”
不、不对,这明明也不像活人……
他一时间魂飞魄散,惧怕之下,恶向胆边生。
“不是我害得你,是你该死!你不好好在井中蜷着,来这河里作什么祟!小心我请道人压住你的魂,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他抓起一把南珠,狠狠地向“水鬼”掷过去。
傅迟晏身上淅淅沥沥,他抬手用青年的身体挡住砸来的南珠,另一手将手中的一把草茎放入口中。
嚼了半天,他才发觉这不是宋温陶塞给他的止血草,而是自己在河中拽下的“救命水草”。
傅迟晏将就着咽了,抬头看向面前那个神情扭曲的男人。
“二哥。”他白衣湿透,血迹晕染开来。眼眸漆黑,声音轻哑,在这地面之下,黑水之上,显得十分瘆人。
“你害得我好惨。”
“不是我,不是我……”被傅迟晏称作二哥的男人,方寸大乱,胡乱地拿起手头的南珠,朝他砸去。
傅迟晏将青年扔在一边,露出手上的铁棍。
黑水河边,傅迟晏咧嘴一笑,挥起锈迹斑斑的铁棍。
猛的一下,砸在他的脑袋上。
……
“什么动静?”甬道的岔路口上,一个中年男子道。
“太后娘娘的白脸阉狗下来了。”从大雄宝殿下的甬道退回来的女子说。
“那两个傅家的,动作怎么这么慢。”中年男子骂道。
“人多眼杂。”女子道。“石跖在出口休息,他是我们的人,你去找他汇合,用画舫带着那两箱南珠先走。”
“那你呢?”
“我去下面的珠室瞧瞧。”女子道,“一个时辰后,画舫从燕雀湖泛回,到时候,我带着那箱南珠在出口处等您。”
“好!”中年男子应下,匆匆走向出口的方向。
女子拐入一边的甬道,向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