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两月余过去,终于有了消息。
傅迟晏将第一封密信展开,见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写着石跖的生平和如今的行踪。
他的目光落于最后——
南珠一案后,落草为寇,而后不知所踪。
但,京兆府近日接到报案,称有一队胡商十九日晨进京,其中有位押运镖师,暗中行屠戮之事。
那位镖师,形似石将军。
而今那人宿于城北归善寺。
傅迟晏的指腹在归善寺三字之上逡巡片刻,弯唇咧嘴笑一下。
找到你了,师兄。
他将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飘起的青烟,笑容缓缓淡去。
他想起前段时日,他烧去的另一封密信。
那密信来得很快,信纸上只有简明扼要的八个字
却让傅迟晏的手指猛然用力,青筋迭起。
那上面写的是——
青梅竹马,私定终生。
说的是公主与少尹,宋温陶和谢桢。
屋外狂风大作,窗扇啪啪作响,香炉被打翻,上面的信笺飘落下来。
傅迟晏秉烛下榻,捡起那封信笺。
沈絮洇,沈尚书之女,与京兆府少尹谢桢,不日成婚。
她为何此时要给公主殿下来信?
傅迟晏盯着那沈府来信,手指一挑,划开信封,拉出其中的桃花小笺。
那上面几行娟秀小字:
我无意于谢桢,若卿心未变,廿十一黄昏,归善寺一叙。
傅迟晏微微扬眉。
他看一眼手边的火烛,轻轻抬手,将两封信一同烧成了灰。
纸灰飘落,闪电忽而映出一人的影子。
傅迟晏慢慢抬头,瞧见殿下一身大袖宽衣,正倚门而立。
大雨掩盖住脚步声,她在哗哗的雨声中抬步,向他走来。
傅迟晏眼眸微变,还未开口,忽然被她扬手,扇了一巴掌。
他猝不及防,站立不稳,跌在榻边。
公主脚着足袜,趿着木屐,停在他面前。
她手上端着一碗乌黑浓稠的药汁,居高临下地看着傅迟晏。
傅迟晏骨子里的凶厉被激发出来,他怨恨地抬眼,狠狠地剜公主一眼。
那目光,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公主轻蔑地一笑,手腕微翻。
微烫的汤汁砸下,泼在他的头面上。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眼神。”
药汁蒙住傅迟晏的眼鼻,他微微张口,喘息两下。
有汤水顺着唇角,流入他口中。
傅迟晏舌尖尝到似曾相识的味道,喉头滚动一下,咽下些许。
果然白日里不过是在装模作样!
公主表里不一,愈演愈烈,她就是在成心,折磨他!
将他当作一条狗一样羞辱,玩得过了,就弯起眼眸爱抚几下,让狗以为自己还拥有主人的爱。
可笑。
她如此待他,而他竟然……!
傅迟晏攥紧拳头,喘着气爬起来。
公主抬起木屐,踩着他的胸膛,重重地将他压在脚下。
傅迟晏倒在地面上,仰头看她。
他想开口质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为何烧信?”公主用足尖勾起他的下巴,对上他的眼。
那双他万分熟悉的曼妙眼眸中,含着几乎刺痛他脑仁的尖锐恨意。
她如此待我。
她又在恨什么?
傅迟晏觉得荒谬,却宛若被她的视线一箭穿心,屈辱愤恨的情绪倏尔消散,只留一大片空洞,盘桓寂冷的风。
傅迟晏抬手,隔着足袜,扣住她的脚踝。
公主漠视着他,忽而抬脚抽出,而后兜头扔下纸笔。
“写。”
傅迟晏爬起来,坐在榻边。
他提笔写下几个字,两指夹着写了墨字的薄纸,冲公主晃两下。
公主抬袖,指尖勾住那张纸。
还未取回看上面未干的墨字,她忽然被人攥住手腕,重重一拉。
傅迟晏按住她的肩头,狠狠地将她扣在榻边地下。
她的后脑摔在地上,眼前的人出现虚影。
公主痛苦地蹙紧眉,微微转头,看手上紧攥的那张白纸,上面的墨字如朦胧蛇影,她努力看清。
肩头传来剧痛。
傅迟晏这疯狗,又犯病咬人。
公主疼得深吸一口气,神智清明一瞬,黑影终于凝成清晰的笔划,她一字字看清。
沈絮洇……
那些话入目的一瞬,公主忽然痛极了似的,微微蜷起身。
她神魂摇晃,眼眸渐渐涣散无光。
片刻后,那定住的眼珠忽而轻动一下。
不再盈满恶意,眼眸中带着大梦初醒的柔软和茫然。
“好疼……”她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