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神的时间,她语气转冷,吐出两字,“跪下。”
傅迟晏没有跪。
气氛僵持,雨声哗哗。
良久,傅迟晏退后一步,掀袍屈膝,挺拔地跪在地上。
他轻轻扯唇,似讽似嘲,“殿下贵为公主,臣自然跪得。”
公主屈肘撑在檀木椅上,身子微微前倾,又说:“过来。”
傅迟晏敛下神色,膝行到她脚边。
“我不要良臣。”公主横捏玉如意尾柄,喂食骨头一样,凑到他唇边,“我要爱犬。”
“衔住。”
傅迟晏神色一变。
公主像抚弄狗儿一样,用指腹挠他的下巴。
酥麻痒意渐渐泛至全身。屋内熏香太浓,他头脑发晕,呼吸不畅,冰凉冷硬的玉料一抵,他不由得微微启唇。
玉石碰到牙关,撞击声鲜明的在脑中响起,他的神智忽而清明。
傅迟晏微微后撤,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那刁钻的玉如意寻到空子,占据口腔,压住喉舌。
“别误会,阿晏。”公主轻轻搅弄玉如意,看他唇角流出晶莹涎液,“你没得选。”
说罢,将玉如意捅入他喉中。
傅迟晏胃中一阵翻腾,却没吐出什么东西。他痛苦地躬身,缓缓地从柔软的口腔里,吐出那枚坚硬的玉如意。
“赏你。”公主说。
……
细雨连绵,连日不停,阴冷的潮意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慈宁宫中,太后身边侍候的大宫女端着姜茶入殿。
褚太后坐在书案前,支手撑额,眼睛闭着,似是倦了。
“昭玉可到江州了?”褚太后问
“太后娘娘忙于朝政。”大宫女明华说,“褚姑娘七日前便到了。”
褚昭玉是太后的侄女,骄纵跋扈。近日她惹出不小的麻烦,被太后送回江州老家探亲,反省避祸。
“劫南珠商队的那个匪头,押解到哪里了?”褚太后又问。
“按路程推算,进京的日子就在这几日了。”明华道。
“哼!”褚太后重重地拍一下桌案,“不把那十斛南珠的下落吐露出来,我让他不得好死!”
桌案上的姜茶泼洒出来,明华连忙将摊在一边的奏章收起。
明华无意中瞧见,那卷奏章的落款为郗。
郗宰,掌廷尉,司诏狱,年过五旬,九卿之一。
“公主如何?”褚太后凤眼未睁,开口问道。
“还未醒。”明华有些为难,“太医都诊过,高烧不退,查不出病因。”
“公主病倒时,除了郗廷尉那个小外孙,可还见过旁人?”
“未曾。”
褚太后不再过问,随手拿起另一份奏章。
明华低眉敛眸,暗道,娘娘这是打算不管了。
也是。明华收拢袍袖,低眉研墨,心想,幼帝暴虐凶残,于娘娘而言,未必是坏事。
“说起来,谢少师的婚期,定在何日?”褚太后忽而想起一事。
“三月二十五。”明华垂眸答,“十五日后便是了。”
“奥…”太后怔了怔,“这次是谁家的女儿?”
“回娘娘,是尚书府沈家的行三的小女,沈絮洇。”
“少师议亲三次,总生事端。”褚太后叹一声气,“这次昭玉远在江州,应该掀不出什么风浪了。”
明华颔首,心道,如今谢少师二十有二,已是第三次议亲。
先前两桩亲事所择也都是良人,只是……都被太后那跋扈的侄女搅和了。
“明华,替我为谢少师备一份厚礼。”太后吩咐,“哦,先去公主那边,拿些药材给她。免得又有人上书说我不慈,扰得人脑袋疼。”
明华应下,去库房用锦盒装了几味药材,托在手上,撑一把油纸伞,走入细雨中。
她绕远几步,该往西去,却向北行。经过一处残败废宫,隔着一道斑驳红墙,她听到雨声也掩盖不住的咒骂和鞭打声。
“说!那日你到底对公主做了什么!”一道尖细而苍老的嗓音刺入人的耳膜,“你不交代,咱家和你都得死!”
明华敛眉垂眼,听到飒飒鞭声,和被咬碎在齿间的闷哼声。
她绕过一片脏污的水洼,头也不回地往安乐宫去。
安乐宫一片死寂。明华禀明来意,被引至公主殿前。
开门的宫女三十岁上下,模样周正,眉间染着三分疲态,正是扶容。
明华一声“师父”卡在喉间,瞧见她沉静克制的眸光,终是没有唤出来。
“太后娘娘挂心公主殿下,特命我送了些药材来。”明华道,“公主殿下可好些了?”
扶容抬手接过,正要开口,殿中忽而响起一声惊叫。
明华手一抖,险些将盒子掷在地上,被扶容抬手稳稳当当压住,这才没有闯祸。
明华心惊肉跳,抬眼看扶容,却见她眼眸一动,眉间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