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呕血昏迷,这次媛媛留在紫宸殿侍疾已经稳重多了。不过,风寒之症并不易恢复,眼下他又烧起来了,媛媛看着紫宸殿内进进出出的医官,终究是放心不下。
她淘了巾帕往他额头上贴了一次又一次,却没有抬手往他额头上试温度。
本来能顺利恢复的常朝再一次因圣躬违和暂停。
这次,媛媛复又拾起朱笔,根据君相意见在奏报上画“闻”。
用傅祯的话说,媛媛已用手书去调过千牛卫的兵了,在他授意下写个“闻”字还能累着她吗?
累是累不着,就是把柄被他捏住了。
媛媛搁下笔,等待字迹变干。
而后她把批阅的奏报递给冯全,说:“这几封可以发给尚书省了。”
冯全规矩又熟练地应:“喏。”
“另外,陛下说工部递上的奏疏还需再议,你也去知会尚书左仆射一声。”
冯全答应一声便顶着寒风往尚书省去了。
幸而近来朝廷和地方上都没什么大事,紫宸殿担心的唯一只有傅祯的寒疾。
尚药局调了几次药,中书门下并十一卫的大将军也相应监了几次药。至于嘉定帝后宫里为数不多的几位妃嫔,倒也有幸进了紫宸殿。
不过傅祯仅仅是隔着帐子说:“朕无大碍,你们都回去,也要注意保暖。”
一句话,就把人给打发了。
徐莹却坚持留在这里侍疾。傅祯正浑身上下不舒坦,不愿让多余的人看到这副病容,自然就不许她在。
徐莹久不侍寝,心里有吐不完的苦水,如今想侍疾也不被允许,更是越发难过。然而圣意如此,她实在没办法,只能离开。
这日吴王傅晨入宫探病,恰好傅祯退了烧,有力气和他说上几句话。媛媛忙完了案牍之劳,又亲手煎了茶给两兄弟吃。
傅晨道了谢,却是捧着茶不用,而是道:“陛下和殿下伉俪情深,臣羡慕不已。”
傅祯横他一眼:“你那茶要是不吃,就放下,省得白费了皇后的功夫。省得浪费皇后一番功夫。”
傅晨就笑了:“臣就说一句,陛下就责臣……”眼看着傅祯又瞪他,赶忙道,“吃吃。”便往嘴里灌茶。
媛媛也跟着笑了。她现下觉着佯装比表露真情实感要容易得多。
初冬的天,昼短夜长,傅祯问了时辰,已经过了午时,就让傅晨去给杨太妃请安。
杨太妃听说媛媛又在紫宸殿执朱笔,很是纳罕。
当初,她陪太皇太后一道给傅祯选后,自然见过陈未晞的画像,不过后来嘉定帝的皇后落在了顾家女头上,她就没对那个进宫与傅祯相看过的陈未晞在意。
然而过了一年,宫里突然多了一位徐宝林,且是宠冠后宫。杨太妃看了她的面容后,便知皇帝中意先前那位陈娘子,不过是在太皇太后的威压下娶了顾家女。
要说这位顾皇后能入太皇太后的眼,的确有优势。不提她祖母崔氏和太皇太后沾亲带故,便是顾家家世也好,尤其顾皇后有持家的本事,才入宫不久,便更改了许多采买路径,又做主赏了宫人一笔钱,事后更是这也要节,那也要省,轻而易举就把杨太妃的财路给断了,居然还能被宫人说好。
能听杨太妃发牢骚的人也就只有她儿子傅晨。
彼时傅晨劝她,这话说不得,然而时间一长,他也生了恨,尤其想到将来他要去安州做刺史,再见生母不知何日,心里终究不是滋味。
杨太妃在宫中多年,又在先皇后崩逝后管理后宫,深得太皇太后高看,她自然知道如何讨太皇太后欢心。即便是有太皇太后的首肯,日后让她出宫与子同住,杨太妃却决定留在宫里侍奉她老人家,为的就是做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私下里却不尽然。
她倒不至胆大包天地要谋反,毕竟傅祯乃先皇后血胤,又是从皇太子登基为帝的正统。她只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儿子争取到更多利益。
听说左金吾卫大将军袁良家的女三公子心仪傅晨,她大为欣喜的同时也知道要避讳亲王结交军将之嫌,便就一边无所谓地请媛媛给他选个知书达理的娘子,暗地里却在促成傅晨和袁家女的姻缘。
那位袁娘子的长相实在普通,让她自己说,也不得不承认她殿里的宫人容貌也比她出色。然而亲王又不是只有一个正妃,将来傅晨看上哪个,收入府中就好。
傅晨别提有多委屈,却拧不过杨太妃,只能去求媛媛,事后还得做出一番很是中意袁娘子的举止,简直是烦透了。
媛媛对此很是敏感,傅祯更是不同意。不光如此,左金吾卫大将军袁良也对自己女儿心仪吴王大为担忧,成全了她,他就得避嫌。
好在傅祯还算给他这个亲卫大将军体面,许他回家养旧伤,俸禄也照常发。
这本来也没什么,袁良是于前次圣躬违和之际意识到自己彻底被弃,心头难免失落,这种失落在杨太妃的数次撺掇下,生了怨怼之心。
京城十六卫由天子直掌,各卫大将军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