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壁旁,在那曾摆着一组合金柜,现在已被她拆的只剩几块钉死在墙壁上的板的地方走了走。
她其实并没有要做的事,只是觉得自己在箱子床上躺得够久了,忍不住下来溜达溜达。
姜玉弩溜达过一圈,又回到坑洞旁,拿起那电池意外的□□,对不上荒岛的时区却还在努力往前走的薄片电子时钟。
她真以为时间过去了很长一阵,拿起时钟一看却发现:距离她新拆开一支营养液并喝下去,不过才过去了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姜玉弩恍然之间竟以为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原来人无所事事地等待着生命流逝,是件和读书的时候等待着最后一堂课下课异曲同工的事情——都一样的度秒如年,感觉十分钟能走上半辈子。
没有人需要她告别,没有东西需要收拾。
姜玉弩确信凭着自己目前的力量走不出这座岛,她还去不了任何她想要去的地方。
“虽然说这座岛对过去的我来说,也算是个新地方了。”
姜玉弩继续找着她有限的“搭子”说话——这回是找的月亮。
太阳由于实在太晒,被姜玉弩摆在说话搭子的列表最末尾,她在日月之中毫不迟疑地偏心了月亮,觉得晚上爬到荒山之巅,吹一点没有海水气息的“海风”,晒晒月亮,跟会拿柔软光线默默照她的月亮说话也挺不错。
姜玉弩跟月亮说:“但我在这个新世界里接触的东西还太少了,有种突然被放进一张全新的大地图,却只让我看了个边角,然后告诉我‘游戏体验即将马上结束’的感觉。”
她大大咧咧躺靠在石壁,早前时候,姜玉弩还更讲究点,心里残余着对文明整洁的追求,会拍拍灰尘吹吹沙,最近的她则是越发变得狂野,光脚爬山与随时席地而坐或躺都说来就来。感觉如果不是因为太阳晒,她白天到沙地里去打滚都有可能。
姜玉弩在没有第二个活物陪伴的日子像完全释放了骨子里的野性。
“我有点不甘心。”姜玉弩朝天竖起一只中指,忽然发现月亮也在她的中指范围内,她又迅速把手指缩回,很是赏罚分明,躺石壁上安慰月亮,“不是冲你啊,是冲这莫名其妙把我放过到陌生世界,又开场就给这种死局的命运。”
姜玉弩擅长适应环境,擅长自我调节,擅长积极应付困难。
但她也不是全无脾气,命运给她做的安排有时候太离谱,她也还是会吐槽它一下的。
“我可以接受生活中充满挑战。”姜玉弩说,“但开局就用外部条件困死我,我不是很服气。”
人类,当然也是可以冲命运不服气的。
能不能改变既定死局的命运姑且不论,首先有不服气的心,便不容易在等死的途中提前绝望消沉。
姜玉弩属实找不到离开这座岛的办法了,也找不到联络外界的途径。
营养液每日按部就班地消耗,一天比一天减少,只有姜玉弩的心态似乎还保持稳定。
在等待生命倒计时的途中,她不再刻意避免热量消耗,只每日都尽量为自己找些事情做,让自己在“倒计时”中仍保持一定的充实度。
姜玉弩开始考虑安葬坑洞里的孩子。
虽然基地下层的坑洞似乎天然已是一个“葬坑”,但没人管护的白发孩童们静静堆叠在里面,不会腐烂的尸体看久了,几乎有种这不是一坑孩童,而是某种人形娃娃的错觉。就死亡而言,这样的沉睡方式仿佛不够宁静庄重。
姜玉弩先尝试在基地入口处的山脚下挖坑,她缺乏趁手工具,沙地挖掘起来既细又软,细沙的流动性也强,她忙活了差不多半支营养液能效的时间,只堪堪挖出一个够把半个自己放进去的坑。
挖坑转移埋葬便显然行不通。
坑洞里远不止几个孩子,姜玉弩剩下的营养液不多了,她挖不出那么多坑位,感觉这样下去,最终挖出来的坑可能埋不到一半的孩童,连给自己整个“预留席位”都不行。
姜玉弩转而考虑起将大家在坑洞里的身体摆正,然后从基地外运沙过来,将坑洞填埋。
这项“工程”持续了两支营养液左右的时间。
姜玉弩之前拆废弃仪器时已经得到了大量管线,她把它们连接在一起,变成一根牢固的长绳,然后将线绳的一端系上钉在石壁上的合金柜背板,另一端系在自己腰间。借助这根简易的攀登绳,姜玉弩终于又下到了这个她穿越第一天醒来时的坑里。
姜玉弩在坑里忙了半天,第一回数清,原来包括还在箱子上坐着的孩子在内,这里一共有22个失去生命体征的孩子。
她是“多出来”的第23个。
坑里的21个孩子被姜玉弩尽量摆了摆,她做不到让他们每一个都平躺在坑里,有的被压在最下方的孩子也实在难触及,便只能保证大多数孩子都展平了些身躯,拥有了较之前更舒服些的沉睡姿势。
做完这一切,姜玉弩回到坑上,她看了看还靠坐在邻墙箱子上的孩子,给对方取代号“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