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弩看上去是真对这片街区挺熟,她率先往前走,一脸茫然的乔伊森慢了不止一拍才跟上。
两人很快走近了道路口忽明忽暗的路灯。
姜玉弩把路灯瞧上一眼:“路口的灯是不是又新‘下病危通知书’了一盏?我记得之前只有三盏会闪,今天好像往里的第四盏也开始了。”
乔伊森跟着也把路灯一看,下意识地说:“真的,‘老四’的电路看来也挺不住了吗?”
话说完,乔伊森心头疑惑消散一半,他确信姜玉弩说对方也住在这里不是句假话了。
毕竟,除了真正住在他们破落街的居民,还有谁会在意他们道路口的路灯是不是会闪,具体往里又有几盏灯会闪?
只是疑惑消了一半,乔伊森的心里还存着另一半,那就是他从小在破落街上长大,怎么从没见过姜玉弩?
“你……”乔伊森组织了下语言,他一直觉得自己嘴笨,想问姜玉弩更多跟住宅有关的情况,又怕自己将话题再引到父母家人的方向上去了,让他为难了好一阵。
而在乔伊森卡壳期间,两人走过了道路口所有闪烁路灯。姜玉弩甚至清楚知道街上哪些石砖是活的,哪个地方容易积水,光线还黑,她灵巧地避开活砖,也绕开了隐藏在光线昏黑处的积水,反倒是乔伊森心不在焉,一脚踩到正好浸了一满泡水的活砖上,立刻被溅起来的小水花洒了一裤腿,还祸及旁边的姜玉弩。
“对对对不起!”乔伊森赶紧为自己的马虎道歉。
姜玉弩不幸被水花波及,压根不为这种小事生气:“‘对对’是谁,你怎么平白无故跟人家说对不起?”
乔伊森本来很窘迫,又被姜玉弩说得有点好笑。
他不再结巴,重新道了遍歉:“是我走路不看路,没想到今天又被这块地砖给暗算了。”
“没事。”姜玉弩安慰道,“住在这条街上的人,我觉得很少有没被它暗算过的。”
姜玉弩初搬来这条街,每天都早出晚归地跑进跑出,每次走的时候天不算亮,回来的时候天就百分百已经全黑了,她也是被活砖和时常会有的积水暗算了好几回,实践出了经验,才记住了这些“机关暗器”的位置,现在晚上摸黑回来都能精准无误地避开它们。
乔伊森凭姜玉弩对路面状况的熟稔,进一步确信对方就住在这。
“你是什么时候住在破落街的?”乔伊森最终还是问了出去,反正他家位于破落街最深处,基本算是最靠街尾巴的了。
从街头走到街尾也要一阵子时间,足够使他犹豫上那么久,他和姜玉弩也还没走过破落街第50号,有充裕时间闲聊。
姜玉弩朝乔伊森看过来。
乔伊森马上补充说明:“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一直住在这里,但以前我都没有见过你。”
“那肯定。”姜玉弩说,“我住在这里的时间还不算久,是最近才搬过来的。”
得到了答案的乔伊森:“噢……”
乔伊森“噢”的有点含意复杂。
简简单单的一问一答,姜玉弩说的全是实话,乔伊森听在耳朵里,却又情不自禁脑补发散了更多。
因为一般情况下,有一条共识是:不到条件已经到了非常困难的时刻,不到必须得尽量缩减一切不必要的开支的时刻,夏特人是不会轻易搬来破落街的。
从来都是破落街里的人努力往外面搬,从外往里搬的人不能说没有,但一旦有这样的对象出现,对方从外面搬进来,放弃本来在破落街之外的居住场所,就说明对方从原本的生活里“滑坡”了。
搬来破落街,算是一种公认的生活降级。
乔伊森不再追问姜玉弩具体什么时候搬来的,也不问对方搬家的原因,他心里对姜玉弩激增了许多同情,只觉得对方的生活真是太不容易了。
乔伊森满怀同情地把姜玉弩领到了家门口,连对方目前住在破落街上哪一户都没问。
姜玉弩看了看破落街78号的大门,趁乔伊森上前两步叩叩敲门,她自己低调侧身,把后面正对的破落街80号的大门看了一眼。
这已经不是能说是巧,只能说是巧到家了。
姜玉弩也没想到,自己在图书馆门口接受帮助,和一个热心又有点腼腆的红发小孩做成了朋友,结果对方竟然就是自己对门邻居。
刚发现乔伊森可能住在破落街的时候,姜玉弩努力回想她是不是之前就见过对方,思考着图书馆也许不是两人第一回碰面,这下可好,答案还真不是,她也知道自己对乔伊森若有似无的一点印象是从哪儿来的了——这大概率就是她搬来这条街的第一晚,被她热情招呼过的对面二楼的那位“社恐”。
姜玉弩至今觉得对门二楼的人是“社恐”,以为当时对方缩头关窗只是不适应她的热情。
那会月黑风高,姜玉弩这边没有灯,从屋子里偷偷观望的乔伊森也没开灯,纵使姜玉弩夜视能力不错,可乔伊森一刹那惊慌失措到模糊,没让姜玉弩看清他的五官,只记得这位“社恐”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