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凉意袭来。媛媛身上就有些乏。
她声音柔软,念起那些或气愤或欣喜或深明大义或苦苦陈情的奏报来很有一番风味。傅祯干脆借病隔三差五不出常朝,因而中书省就时常往紫宸殿送奏报。
这日媛媛念奏报念到一半,忽觉喉咙发痒,喝了一盏茶仅仅是微微缓解,中途又觉不适,不得不停下来,捏帕捂嘴颤了几下。
傅祯抬手就往她后背触去,媛媛却在这力道适中的顺摸下僵了背。
一遭咳下来,她脸都红了,这显然不像是说话说多了缘故。傅祯就宣了尚药奉御来。
嘴上说着求一个心态平和很是轻松,到底耿耿于怀了许久,她心情低落,病来得就快了。
“如何?”他问。
王奉御道:“殿下是心火旺引起了咳疾。”
“心火旺?”傅祯沉吟着看向媛媛。
媛媛则垂了眼睛。
他看她面色还算不错,也不见口舌生疮,便问:“可是心神不宁?”
媛媛摇头否认。
这时尚药奉御道:“秋日天干,易起内火,又逢冷热交替,易生咳疾。”
傅祯点了点头,却又说:“你开的药总是又臭又苦!”
王奉御满脸无辜,药哪有好吃的。单单一个心火旺,依旧制药膳调理倒也不错,但既有咳疾,不便耽搁。王奉御就道:“臣可制成药丸,请殿下服用。”
傅祯这才没多说什么。
不多时,宫人先端了梨汤入内,媛媛喝了一碗,要继续念奏报。傅祯就道:“皇后歇着吧。”
媛媛侧目看他,他说:“朕自己看。”
搁平常,她指定回他一嘴,既能自己看何必劳累她。现如今,她只答应了一声,随即就在这静静地靠在凭几上,放空思绪也挺好。
不过,思绪放得太空,她竟然迷迷瞪瞪地睡过去了。
午后天晴,秋阳穿窗过帐,落在御案上时并不刺眼。媛媛的头猛地一歪,人却没醒。
傅祯撇头去看,她脸就要硌在凭几上了,便搁下了手中奏报,小心捧着她的脸。这样捧着他也累,还无法看奏报,干脆挪动身子,往她那边去了,借出自己的肩膀一用。
大概是他从前照看傅练久了,很多细节就养成了习惯,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温柔体贴的人。
他打小就接收四面八方的关爱,先帝和先皇后更是视他如宝,又是被大儒教导的帝王苗子,一路走来虽偶有任性,却不是个狠厉的主,平时若非他气急或是旁人逾矩,连斥责和刑罚都少用。
他并非志在做一位仁君,仅仅是不喜动辄打骂,且深感此举有失风度,更是厌恶阴鸷狠辣之人。他对待官员也如此,不过他这份善心在最初推行检田括户时,让不少地方官员故意懈怠,好在天子威严在,皇权压下来,不会有人抗旨不遵。
他平心静气、不对媛媛使性子的时候,的确是个良人。
晚些时候,王顺端着汤药进来了。尚药局制丸药需得一日功夫,又不能延误了皇后的病情,只能让媛媛先忍耐汤药的苦味。
王顺静静看着御案前的帝后二人,傅祯鼻中钻进了药味,抬眼扫到了他,王顺就要说话,他则示意他噤声。
王顺便带着笑把药温在暖瓶里了。傅祯却为他那表情上了火,稍后就大方地赏给他一个白眼。
媛媛呼吸不畅,轻咳两声后就变成了连续的咳嗽,捂着胸口醒来,人就被推着坐正了。垂着眼睛缓了两三个弹指的功夫,她才发觉她方才在御案前睡着了。
她记得她没靠他,毕竟傅祯的位置离御案不近,且是一摞奏报搁在了他腿上。
不过,这下媛媛的左脸又压出了褶子,傅祯要给她揉,她却躲开了。
“尚药局的丸药还没制成,先送了汤药来,你喝了药就去榻上歇着。”傅祯说着,捞起奏报,就往前挪。
媛媛答应了一声,起身去吃药。她可不想跟自己身子过不去,何况患病实在太耗人精力,自然会认真吃药。
当日就寝前,媛媛不提回含凉殿,而是要搬去次间那张榻上睡。
傅祯揶揄:“你是觉着搬去那边心火消得快?”
那是自然。她正烦他烦得很。
可她不敢说实话,而是态度认真,言辞恳切:“妾是怕夜里会咳醒,扰了陛下安睡。陛下好容易消了积郁的肝气,妾若过了病气给陛下,实在不是件好事。”
傅祯却没同意,还说:“王奉御不是说了,你那咳疾是因心火旺引起的,不会过人病气。”
媛媛就咳出了一串不满。
说来也是怪,傅祯闹病时,媛媛还好,傅祯身上有了力气,媛媛怒火伤心后也病了,等她恢复了,傅祯又病了。
这次不再是肝气郁结引起的情志失调,而是因为天冷,他染了风寒。
起先那一病,傅祯一直静养,且多是在殿内,赶上气温骤降,一进一出,凉风冷气遇上暖暖热火,病痛就来了。
相较上次傅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