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祯放低了册子,媛媛正在见礼。
“免了。”
媛媛站直了身,一面抬手摸颈下系带,一面道:“陛下久等了。”
“先别解,容易着凉。”傅祯放下册子,朝她招手,“过来。”
媛媛往案前去了,他要拉她,她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傅祯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她张嘴来了句:“妾才进来,身上还是冷的,别过了寒气给陛下。”
而后,她又惊了。圣躬一向安和,一个身强体健的郎君,自是不怕这点凉气,这样恭维的谎言,她是第一次说出口,且说得顺畅,不惊才怪。
两人隔得远了些,傅祯没起来,而是微倾了上身拽住她的妃色柿蒂纹斗篷一角,媛媛的步子就往他跟前去了。
两人在案前同坐,他问:“怎不穿新做的斗篷?”
“留着过节穿吧。”
傅祯眉眼带笑:“不是说那颜色喜庆,喜欢得不行么?再说,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至于如此。”
媛媛却是先看了王顺一眼,王顺则把头压低了。最近他越发觉着皇后吓人,也不知方才她去拾翠殿做了什么,别是接下来就摆列徐莹的调动。
媛媛已经知道她没劝动傅祯再去拾翠殿,这会自然也不会扫他兴,反而就着他的话玩笑:“陛下难得赏妾一件斗篷,可不就是稀罕物,只差打个神龛供起来了。”
这话说的不老实,可傅祯又是一笑:“尚衣局和尚服局又不差这点东西。”
媛媛指着他才放下的杜尚宫递来的册子道:“这上头的账目记得清清楚楚,妾已经斗胆自作主张挪钱用在别处了,又怎么能拉着陛下下水再浪费做衣裳的钱。”
她做的是好事,今年不显,往后能省出钱来。偏是傅祯不客气地道:“你做了这事,却冠了朕的名,还不是一样拉朕下水。”
媛媛一摊手:“妾初做此事,少不得要狐假虎威。”
傅祯摆手道:“朕可不想当虎。”
媛媛就笑:“陛下是真龙天子嘛。”
这时傅祯握住她手,皱眉道:“手这样凉。”
媛媛收了回来,就势搓了搓,眼神却正盯着他道:“天不冷的话,陛下也不必送妾斗篷了。”
傅祯只道:“拾翠殿太远,一路回来的确是冷。”
“这种天,但凡出屋都冷。”
傅祯刻意道:“所以昨日去紫宸殿一趟,回来时候手也打颤。是吧?”
她就知道他是为了昨日她白跑紫宸殿一趟来的,居然能舍了那个宫人,耐心等她小半个时辰,当真委屈他了。
“妾身上已经暖过来了。”媛媛说着,便扯开身上的斗篷系带,递给了云舒,便揭过这茬,却是问:“陛下喜欢听什么样歌曲?”
“什么?”
媛媛正经八百地道:“元正除了大朝会,还要依例设家宴,喜庆的日子自然少不得歌舞。妾头次做这事,不想给陛下丢脸。所以,妾想先问清楚了诸人喜好,也好吩咐司乐司和教坊的人提前预备着,免得席上败兴。”
傅祯知道礼乐对一个国家的重要,尤其他通音律,还能奏长笛和羯鼓,宴会之上的歌舞曲目确实悦人,演唱的伶人也各个貌美如花,但他始终有意疏远,只怕因此丧志,还会弄得劳民伤财。
于是,他说:“没什么想听的。皇后去问太母和杨太妃等人吧,她们爱看。”
媛媛点头应下,心里却在揣摩:看来,他并非如郑淑妃提及的爱听徐莹歌唱。
那么,是偏爱吗?
她咂摸这俩字的时候浑身难受。
情爱一事,虽关乎容貌、性情或家世,但许多时候,往往连个适当的理由都找不出来。
没有为什么,只是单纯的是那个人而已。
进宫前明知会发生这种事,现如今真的摆在她跟前,她并没有像想象的那样心态平和,毫不在意,而是觉着心头哽着一口气不能疏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