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不提去太液池上溜冰,而后道:“要不我请嫂嫂去冷香园探梅吧?我听说那里的梅树有了花苞,正是待放之势,如今落了雪,想是最好看的。”
媛媛听着好奇:“还没过冬至,梅花就要开了?”
“本也不该这个时候开花的。”傅楚楚解释,“是先皇后喜赏红梅,然而京城里的梅花要到元日前后才开。先帝便让人移植了南地的红梅入京,司农寺的人精心养护了几年,就有了红梅早开的盛景,为此先帝钦赐‘冷香园’为名,至今还有数百棵梅树在。”
媛媛听说过先帝与先皇后鹣鲽情深,却不知先帝能这样兴师动众地博心爱之人一笑。是啊,富有四海的皇帝宠爱自己的皇后,数百棵红梅又算什么。
媛媛想到这,忽然有些怅然。
不过,她倒颇有兴致前往冷香园一观。
皇家御苑建制恢宏,大明宫是三大御苑之一。媛媛初次入宫,是许尚仪带其在御园里走马观花一样转了转,要想欣赏整个园子里的景色,怕是要大半个月才能走完。
今日三人有了目的,穿好了厚实衣裳,也没传辇,而是和宫人们踏着雪直奔太液池西侧的冷香园。尚未入内,已有幽香沁入鼻中,配上这凛冽天气,倒是真的有冷香了。
探梅历来被视为一件雅事,许多文人甚至为了赞颂其高洁之气,写下不少诗词。
御苑里有不同品种的梅树,唯独冷香园里的全是红梅,红梅花形极美,花香清逸幽雅,步入林中,仿佛周身流淌着无形的香烟,催人欲醉。再看那灿如朝霞的、含苞待放的红色上铺了不少晶莹,又似初夏之际品尝的去了核且淋了糖酪的樱桃酪。
傅练人小,感慨于上天的馈赠和工匠的培植,再嗅一腔蕴香,便也无心品那些或弯或绕又或斜的梅枝究竟有什么意趣。
傅楚楚虽比他年长几岁,可她无心思于此,顶多比傅练想用剪刀剪几枝红梅拿回珠镜殿,再插在双耳瓷瓶里,装点冬季里单调的失色。
其实她身为公主,学着文人做些雅事最是应该,偏是她在杨太妃的指教下学也学了,评也会评,却从来没觉着大冷天里跑园子里看这玩意有多高雅,反而认为把梅花移栽于盆中成景,再挪至屋中高几上,既做了陈设,欣赏起来也便宜,很是不错。
既然傅练提及,且媛媛兴致颇高,她一道陪同,也就忍了。
探梅最重其形与势。关于形,梅树或俯、或仰、或侧、或卧、或依又或盼,皆有讲究;关于势,梅树又有直立、曲屈和歪斜,以表阳刚、嶙峋或苍劲之美。
媛媛随师学画时,师父曾带她入梅林亲观,又给她分析讲解,彼时斗篷下的她冻得发抖也不敢打断师父,终于听明白了,落笔也就有了考量,不至于又被师父骂。
她至今记得,画梅讲究横斜疏瘦,以致她现在看梅,但凡许多朵花挨在一起,几根梅枝密了,她便认为这梅俗了,得及时修剪。
想到这里,媛媛也想剪几枝带回去。
今日不巧,皇后驾临冷香园,连个递剪刀的人也找不到。
“这群人实在不成体统!”傅楚楚的脾气也实在不好。若是先帝和先皇后还在,赶上雪天,任是哪个也不敢躲懒旷职。
媛媛不以为忤:“六郎能想到的好地,别人也能想到,大概是这园子里的人正在忙着伺候比我们先到的人。我们既是即兴而来,倒也不必怪罪他们。”
今日郑淑妃也来了冷香园,眼下负责冷香园的宦官正在她跟前伺候,而园子里除了修剪梅林的人,余人全被临时调去别处扫雪了。
云舒想让季符这个腿快的人到别殿借一把剪刀,傅练却笑嘻嘻道:“不如我给嫂嫂和阿姊折几枝吧?”
傅楚楚一努嘴:“你毛手毛脚的,我可信不过你。”
他正经地叉着手道:“嫂嫂和阿姊让我折哪枝我便折哪枝。反正回去也要修剪,有不如意的地方就多担待些。”
媛媛看了他这模样只想笑,便又冲傅楚楚道:“六郎都这么说了,那便依他吧。”
说是傅练折梅花,不如说是季符抱着他折,外加媛媛和傅楚楚的指点,不一会,宫人们手上就各自捧了一枝梅。
他们恭维傅练,直夸他折的梅枝有形,梅苞适宜。傅练“那是”了几声,傅楚楚忍不住了就冲宫人说:“再这么哄他,他便不知东南西北了。”
主子有心打趣人,宫人们也没规矩地笑了。
这笑声就传到了郑淑妃耳中,她驻足于雪中,寻声看去,只见一群宫人在那头,一时挑了眉。
随侍的冷香园宦官正要再剪梅枝,这会不得不停下来,赔笑道:“淑妃见谅,往往初雪之日,踏足冷香园的人比平日多。”
郑淑妃给侍女玲月使了个眼色,她立刻去看,不多时飞快地跑回来,呼着白气道:“皇后、咸宜长公主,还有六大王一起游园。”
有了圣宠,且郑淑妃又有国舅郑得在前朝撑腰,打小养成的骄矜就藏不住了。
女人争风吃醋的本事并非只是单纯的善妒,还得用些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