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弛了半分。
“她说殿下如今已搬出了皇宫另立了府邸,还种了满院子的红梅,前些时日乔迁请了她跟四公主同去赏花饮酒过得好不自在。”
“是嘛,听着却是不错。”
李璟附和道,兴致缺缺,陆琛没搭理他只是自顾搭上他的肩膀,又如献宝似地从怀中掏了个信封递了上去说:
“给你,阿昭在殿下庭院里折了两支梅花随信寄了来,分你一枝。”
“还算你有良心。”
李璟难得笑了声,一把将信封抽来了自己手中,小心翼翼地展开信封看着那株已然风干的红梅不由得柔了目光。
“便宜你了。”
陆琛啧了他一声,浅笑着放下手臂又昂首看那满天飞雪呼了口薄雾说:
“阿昭说,她的嫁衣快绣好了,待到开春,待到咱们班师凯旋,我便能娶她了。”
他道得满是温情,目光浅浅像是沁了一汪清泉,李璟回眸看他,眼神流转时却是满目的安然与欣慰。
“恭喜你。”
他含笑道,语气真挚,陆琛笑弯了眉眼颔首时似是瞧见了那红妆十里,遍地繁花。
“别光恭喜,届时记得来吃顿酒。”
“好。”
李璟应道,与他并肩行在那皑皑白雪之中,伴着乌黑的城墙却半分不显凄凉孤寂。
飞霜散落停在肩头,似掩去了年华,覆住了岁月,只留了一隅宁静在那边关荒凉之中。
三日后,瓦剌部族夜间奇袭攻破敦俞两州,总督张平被擒,枭首于阵前。
于此同时檀州粮草营燃起熊熊大火,李璟与陆琛二人死守城门,围困城中,弹尽粮绝。
......
上京皇宫。
“上圣,瓦剌如今已破两州,总督战死,边境危在旦夕,臣恳请上圣下旨,出兵支援。”
奉天门前冷风瑟瑟,萧颦跪身向上持笏的双手冻得发紫。
然而两侧文武却是神色淡淡,于她的情愿之词更是不屑一顾。
“上圣。”
立于首位的明芳忽而道,出列颔首道:
“老臣以为,如今大雪封路,调兵绝非易事,劳民伤财不说即便去了也不一定能打得过瓦剌铁骑。”
“臣附议。”
一名武将持笏道,回眸看了萧颦一眼说:
“殿下心系边关是好,可如今也得看清局势。”
他很是轻蔑地浅哼了一声,而后上前继续道:
“禀上圣,瓦剌善战,如今草原被雪所覆又没了安身之地更是肆无忌惮,此事硬碰硬着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可还有被困檀州城的数万将士啊!他们怎么办?粮草被烧,城池被围,他们活不下去啊!”
萧颦没忍住地怒道,然而她这一吼却是引来了一众侧目,诸臣议论纷纷,却皆是嘲讽之意。
膝下的汉白玉地板冷得钻心,萧颦不愿理会那讥笑之语,只目光灼灼地望着长阶之上的那座龙椅。
“上圣,臣以为,那瓦剌......”
“行了。”
建武帝终于开口道,萧颦急忙正了身子,而那下一句话却是将她彻底地拽入了冰窖之中。
“首辅说得不错。”
他缓缓道,语气淡得要命。
萧颦强忍着微颤的双臂跪身聆听,却见他双眉微蹙,锐利的目光像是脱弓的箭矢直冲心门。
“华阳,此事你莫要再插手了,首辅,你来说说看此事何解。”
“是。”
明芳颔首道,身姿挺立,语调极稳地道:
“臣主议和,以敦,檀,俞三州为筹,请求停战。”
“不可!”
一声暴喝响彻天际,只见萧颦猛得站起身来,几步上前又跪长阶之下:
“上圣,三边十二州,一州不可让!外寇凶悍,如若再赠修身庇护之所,来年必将......”
“区区三州,不过缓兵之计罢了,还是华阳殿下是觉得我泱泱大越,连那几个蛮人都奈何不得?”
明芳倏而出声道,吊梢眼中划过一抹阴厉,唇边斑白的胡须动了些许看好戏般地向后退了一步。
默然许久的萧元暨站了出来,故意立在萧颦身侧颔首道:
“上圣,臣以为华阳所言不无道理,瓦剌狼子野心又以游牧为生战力强悍,一旦得以机会必成大患。”
“太子殿下怎地也这般不明事理?臣方才以言明,如再开战其损耗不可估量,况且,您能确保此战必胜吗?”
明芳反斥道,言语之间又暗讽了萧元暨不顾大局地护短。
建武帝面色转暗,而正当他要再度开口责备之时,却见萧元暨一撩袍摆正正地跪在了萧颦身侧目光坚定地道:
“臣,愿亲率禁军五万,即刻出兵前往边关收复失地,解檀城之困局,不胜,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