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徐徐,驶过官道,路过驿站,走走停停一月已过,待到桔梗漫山时,那辆孤乘终是在那傍晚余晖前抵达新丽王都。
“礼部判书尹穆,恭候大越巡抚,华阳殿下。”
王城之内,一众官员开路请候,那官话亦是道得极为标准。
萧颦垂目自车内踏出,然却见眼下熙熙攘攘,杂乱不堪,贵族领班补服官帽浩浩荡荡地跪了一地,形容肃穆而庄重。
而就在那几步之外,武官佩刀拦着的却是人员繁多,衣不蔽体的新丽百姓昂首张望,好奇却又恐惧。
“大人免礼。”
萧颦淡声道,依旧说着官话,而一众臣子却是略有错愕地抬眸瞧她,似是未曾思量过会有如此情形出现在前。
“大人,免礼平身。”
萧颦又重复了一遍,冷眼观着那异样而口中却仍是用得官话。
一众贵族稍稍起了反应,忙不迭地起身相迎,没了那先前的庄严之色反倒是略有慌乱,尘土飞扬之时,却在那恍惚间与几步之外的平民无甚区别。
“颦惭愧,生母虽为新丽王室可却自小长在大越内宫,还未曾有过机会习得新丽语。”
萧颦解释道,踏过那尘土立在了首位官员的面前。
“尹大人?”
她确认道,尹穆即刻颔首称:
“正是,王已在宫中设宴,替公主殿下接风洗尘,请殿下随老臣移步王宫。”
“好,有劳大人。”
萧颦揖手示礼,瞧了眼面容怪异的一众贵族暗了神色。
知道她会说新丽语的人,满大越除却太子与明皇后外便只有明芳了,可如今瞧这反应,他们想必是早已得了这消息。
如若不是明芳有意透露,那便是他们的内奸已然渗入内阁或是内廷了。
萧颦沉吟,回眸瞧见跟在软轿旁的尹穆目色深邃。
得了吧,就这群连处事不惊都做不到的草包们,又如何训得出可混入内阁与内廷的奸细?
故而,最有可能做此事的便是明芳了,他寓意何为?让这群人提防她,除掉她吗?毕竟,她若是死了,朝廷可就有足够的理由派兵夺下此地。
可这等苦寒之地又有什么好打的?没钱又没粮,他要来做什么?
她细细思虑着,将大越及其边境版图铺入脑中,可又在抬眸时见瓦房低矮,百姓贫苦,一时竟有些想不通其中原因。
难不成.....
“大人,信中不是说这位会说新丽语吗?怎地?”
倏然而来的询问传入耳中打破思绪,萧颦面色不改,静听着那人用新丽语低声私语。
“别问,此事还未得证实,说不准是何诱因。”
尹穆压了嗓子说,很是谨慎地瞥了身后人一眼,而后又满面微笑地向着轿内垂目而来萧颦颔首示礼。
“王宫距离此地还有多久?”
萧颦道,并未去深究他们方才所论之事。
尹穆暗暗松了口气,一边走一边向座上之人道:
“不远了,再过两条街便是。”
“好。”
萧颦应道,而后便垂了眼帘再不理会其他。
轿下之人见状亦是未再言他,只面色复杂地相视一眼后安静地跟随在侧。
喧闹之声逐渐平息,萧颦一路伴着身侧百姓好奇而又怯懦的目光与窃窃私语行至王宫。
“新丽王金煜,携家眷叩拜华阳殿下。”
还未踏出软轿,只听一声嘹亮的请拜之语骤而响起,萧颦急忙上前相迎,一把便抓住了面前人的胳膊亲昵道:
“舅舅不必多礼,贸然前来该是颦叩拜舅舅才是。”
“礼不可废,公主殿下说笑了,您乃大越上圣亲旨所封之钦差,怎能说是贸然。”
金煜答得极为规矩,抬眸瞧向萧颦时亦是满面惊喜。
“说句逾越的话,您与长姐生得很是相像。”
他不由感慨道,眸中甚至氤氲出了一层雾气。
萧颦浅笑未答,只故作一副欣喜的模样瞧着面前那张与母妃有七分相似的面容心中冷笑。
“行了,莫要再站在外面了,殿下,宫内备了薄酒,还请殿下移步。”
立在后方的新丽王后适时道,萧颦跟着颔首随着那一行人踏入宫门。
与大越不同,此处偏僻临海,比起还能长些杂草供给牲口的北境来说,此地可真称得上是寸草不生,即便是这所谓的王宫亦是简朴至极。
莫要说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便是那青石板路都是稀罕至极,仅在那正宫门前细细碎碎地铺了些许,其形制甚至赶不上内阁重臣的私宅来得大气恢宏。
“寒舍简陋,定是比不得京中,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走在身侧的新丽王金煜倏而道。
萧颦回身揖礼,顺势颔眸说:
“舅舅言重,新丽天高地阔与京中熙攘繁杂相比倒多了许多静谧安逸,颦倒是觉得此处甚安,何必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