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日落西沉,在靠椅上躺了一下午身心俱疲却始终难以入眠的姑娘终于动了动,趴伏在她脚边的狐狸精轻声呜呜,像是回应。
“早知道就不跑出去了,回不去剑里,只能靠他续命,这日子怎么过啊……”贺云哀叹一声,生无可恋。
她不是李莲花所猜测的孤魂野鬼,或许曾经是吧,现在怎么说呢,十余年来她都附身于刎颈剑中,算半个剑灵?
在他还是李相夷时,她没能凝聚实体,从未出现过。后来他变成李莲花倒是出来了几次,可惜时机不对,某人毒发神智不清,怕是连身旁有谁都不知道。也就在这几次现身中,她确定和李莲花有肢体接触可以延长凝聚身体的时间,且能让她保持活力,形态更接近正常人。大概是刎颈与李莲花多年来形影不离的缘故吧,以至于产生了一些奇妙的羁绊。
正因如此,贺云乖乖藏在剑里修生养息了大半年,在不久前趁李莲花入睡取下刎颈,试图“远走高飞”。
结果呢,这该死的身体,离了李莲花一日便萎靡不振了,她都来不及出城!硬撑几日最终向命运低头,可她人是回莲花楼了,剑也彻底回不去了。
姑娘好似游魂一般轻飘飘挪至大门口,停在夕阳照射不到的阴影处,等待某人回家。
“……他怎么还不回来,平日这个时间都开始做晚饭了。”贺云蔫蔫地倚向门框,虽说她并非惧怕日光才不愿出门,但虚弱状态下还是不瞎折腾得好。
发觉有人靠近,她掀起眼皮看过去,为首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带着一群小弟,肩上还扛着一把分量不轻的流星锤。
“请问神医李莲花在家吗?”男人粗声粗气地问道,态度不算恶劣,但配上这副模样总归有些骇人。
找李莲花呀,看着来者不善哦,贺云眸光微转计上心来,适时显出疑惑的神情,语气温和地道:“你们找我夫君何事?他出诊去了。”
听了她的话,一小弟凑到老大身边耳语:“老大,没听说李神医娶妻了啊!瞧着病殃殃的,那李莲花医术那么高明,不给他媳妇儿治一治?不过这妞细皮嫩肉如花似玉的,比江山笑的花魁娘娘还漂亮……”
老大横眉瞪向满脑污秽的小弟:“女人重要还是咱的镇堂之宝重要?成天想些乱七八糟的,脑子长错地方了是吧?”男人低咒一句,眼神却轻挑至极地围绕着姑娘,“若那李神医救不活妙手空空,让他媳妇儿来抵也成……”
台阶之上贺云周身温和的气息尽数收敛,垂于身侧的手紧紧攥拳,指甲嵌入掌心,感受不到疼便越发用力。
真恶心。
多看一眼,听他们多说一个字都恶心。
木门被重重关上,似乎连整栋小楼都震了震。
她跌跌撞撞地朝里走着,倒在床榻上,把自己埋进被子底下,盖得严严实实,可外头粗哑的咒骂声并未因此减弱多少,噩梦里张牙舞爪的恶鬼透过无数缝隙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困于深渊牢笼,永远无法摆脱。
没有人来救她,是她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破开重重迷障,将她拉回现实的,是李莲花一如既往温润的嗓音,听起来比平时更加柔和几分。
他说,别怕,他把那些坏人都赶走了。
不知如此温声细语地哄了多久,李莲花终于感觉到几乎密不透风的被团子里有了一丝松动,他放缓动作轻轻掀开被子。饶是听到姑娘压抑颤抖的哭音,对上那双眼圈通红又近乎失神的眸子,仍是心头一紧。
她是从前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吗,才会对那些污言秽语这般敏感……
纤软冰凉的小手攀住半个手掌,寒意促使他回神,他怎么就自觉伸出手去了,是觉得这样做她可能会好受一点吧。
也罢,牵个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些了吗?”李莲花空闲的那只手取出一块手帕递过去。
贺云抬手去接,却被他先一步轻扣住皓腕,翻转朝上,露出鲜血淋漓的掌心。
“……无事,不疼的。”刚哭过,姑娘说话还带着鼻音,委委屈屈的。
李大夫眉心微拧,用稍稍冷硬的语气对不听话的病人道:“那也得上药啊,我探过你脉象,与常人无异。你只是感觉不到疼痛,但你会受伤,还会失眠……”
“所以,你现在把我当作正常人,不是鬼了?”
李莲花一噎,错开那泛着涟漪的浅黛色水眸,强装镇定道:“我也没有……你确实神出鬼没嘛……先清理伤口吧!”
将将起身,又被姑娘一拽坐了回去,其实贺云的力气不大,可他偏就没生出半分抗拒。
贺云忍耐着抱住他的冲动,保持适当的、不会引起反感的距离,一点一点汲取温暖慰藉。
果然还是李莲花身边令她最舒服最习惯,在那件事完成之前,不能离开他:“……你,没有想问我的吗?”
李莲花由她牵着,沉吟几秒才接话:“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啊,你不想说便不说。”
“秘密?”贺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