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被院里的狗叫吵醒时想到的。
偏生她听故事太多,又有些早慧,在院里的狗叫十声的功夫,就想好了她全部的逃跑计划:前门有狗,她需趁着家人熟睡跑到后院翻墙——翻墙她是在行的,庙里那个老汉指导过她。翻出家后,她得连夜跑到城门边,以便于城门一开就出城,省的被爸妈发现。之后,她趁天亮跟着人群走大道到东边的大城市祁城,在那里,搭一个去长安做生意的商队,跟着他们一路到长安去,最后加入大武宗。
冯兰若的计划还算是有效,毕竟,这会儿的她已经搭到了商队,正喜滋滋的坐在商队的骆驼上,吃着糖葫芦。在骆驼边赶路的是商队里一个叫陈二的年轻小伙子,想是一路无聊,他便逗起了这位半路找上门来的小女孩。
“小姑娘,今年几岁啦?”
“六岁。”冯兰若嚼着糖葫芦,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
“那你家可是在祁城?”
“不是的,我家在祁城西边的平崛县。”
“你说你这么小,干嘛要一个人离开家呢?你不知道,这一路坏人多着呢!”
冯兰若听了,赶紧咽下这口糖葫芦,一本正经的说,“我要去长安城找大武宗,我得去那里学武功,这样将来才能当一名大侠!不管有什么危险,我都要去的。大侠是不能怕危险的!”
那陈二听了这话,又见她认真的神情,觉得有几分可笑,却怕伤着这孩子,径自把笑声憋了回去。待要想再与冯兰若说些什么,却又听到这小姑娘轻轻的说了一句,“更何况,庙里的爷爷和我说过,江湖上,好人终比恶人多……”
陈二没再说话,静静陷入沉思。这冯兰若到底只是个孩子,心中,尚有一个美好的江湖。
又行两日,商队一行人马进了一个十分繁华的大城市,冯兰若看的兴奋,问身边的陈二,“陈二哥哥,我们可是到长安了?”
“啊这,我们是到……”
不等陈二说完,商队的头儿冲陈二使个颜色,笑眯眯的说,“对对,我们是到长安了。陈二,你快快领她去大武宗吧!”
陈二点了点头,一把将冯兰若从骆驼上抱下来,有些不自然的说了一句,“走,哥哥带你去大武宗。”
冯兰若是想说点什么的,偏偏陈二抱起他之后,面色忽然变得凝重,也不欲与冯兰若说话,只是抱着她快步穿过一道道街巷,最终,却走进了胡记镖局的一处分舵。
“哟,哪阵风把陈兄弟给吹来了呀,可是陈兄弟的商队走到咱们吴州了?”冯兰若闻声,只见屋里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大汉,冲着陈二笑的和气可亲。
陈二闻言点点头,道,“胡大哥,此番小弟无暇与您细说,却是想请您帮个忙:你们这几日可有途径平崛县的镖要送?”
“可巧昨日接了一单生意,是去苍州的,路上倒还真得去平崛县歇歇脚,有什么能帮忙的,陈兄弟但说无妨。”
陈二闻言舒了一口气,给胡镖头看看自己抱着的小姑娘,到,“是这样,前几日这小姑娘要从家里逃走去长安,正好搭上了我们商队,我们头儿那德行你是晓得的,这就要把她卖掉。我可怜她还是个孩子,想请你帮帮忙,把她送回家去。她家就在平崛县。”
“原来如此,陈兄弟放心,这事儿交给胡某就好。”胡镖头拍拍陈二的肩膀,一脸认真。
“陈二哥哥……”冯兰若懵懵的听着他俩说话,此时已明白了大半,她觉得应该跟这二位道一声谢,但话到嘴边,还是说成了,“我想去大武宗……”
陈二看看怀里抱着的小姑娘,见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他充满信任,又似是有几分委屈,于是轻轻把她放到地上,蹲下身来,温声对她说,“兰若妹妹,陈二有心帮你,可是我们商队的管事是个眼里只认钱的人,他让你留在商队,是一心要把你买到窑子里换钱的。我只是个小伙计,人微言轻,却不忍为了一点小利毁了你这样好的一个孩子,好在胡大哥是我同乡好友,是个信得过的人,当下我只好请他把你送回家,回头再找个理由把我们管事搪塞过去。”
陈二顿了顿,又说到,“你人虽小,却比我身边任何人都坚定,着实让人意外。可是我还是想劝劝你,快回家吧,你爹娘现在一定很着急的。况且,咱们都是寻常百姓,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已是不易,至于那去大武宗呀,作大侠呀什么的,太难了,待你慢慢长大,吃过了生活的苦,也就明白了,这些,咱们攀不起,也赌不起。”
冯兰若能体会到陈二心好,心里暖暖的,点点头,道,“我记下了,陈二哥哥。”她说完这些,觉得不够,便学着故事里江湖侠客的样子,冲陈二深深一揖,发自肺腑道,“多谢陈二哥哥好意相救,江湖路远,此番恩情来日兰若必当涌泉相报。”
“不必讲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听我的,回去好好听话,好好过日子吧。我们管事的脾气差,我得赶回去了。小妹妹,再见了。”
“胡大哥,这趟生意跑完,我回来请你吃酒……”
陈二冲他们挥挥手,步子轻快的出了大门,消失